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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门口。
“其实我可以继续留在餐厅帮忙的。”阿圆小声嘟囔着, 慢吞吞地跟在牧奇身边,不太愿意回家。
牧奇驻足,替他把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些, “这几天气温比较低, 餐厅客人不多,我们忙得过来。”
阿圆手上无意识地绕着外套拉链扣子, 心道, 扭蛋餐厅怎么可能客人不多, 什么时候外面都有人排队。
他刚才被嘴臭张经理气哭了, 现下眼眶还是红的, 眼巴巴看着牧奇。
牧奇微带了下他的肩膀, 朝小区里走,“回去洗个热水澡, 好好休息, 今天就不做作业了,晚上还要直播, 不然没有精神。”
生气确实会让人感到疲累,阿圆现在就有些神色恹恹, 只得挨着牧奇,往家的方向走。
但听到今天不用做作业, 他内心还是忍不住小小欢呼了声。
行至楼道门口的时候,遇见清洁工正在扫地,其面色忿忿,大力挥着扫帚,自言自语道:“究竟是谁把吃完了的零食袋往楼下扔啊?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能不能注意点公共卫生?穷得连垃圾袋都买不起了?高空抛物犯法的不知道啊……”
牧奇闻言看了眼清洁工身边的地面, 零星散落着一些食品包装袋, 有吃完了的空袋,也有没吃完的食物残渣。
阿圆只注意到“公德心”那个词,瞬间联想到那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糖果销售专员,气不打一处来,捏紧拳头,对着空气挥了挥,“主人,以后就由我保护你,谁再欺负你,我一定叫他好看!”
这时,斜前方在翻垃圾桶的流浪大白狗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阿圆拔腿就躲到牧奇身后,双手紧紧握着牧奇的肩头,瑟瑟发抖。
牧奇心头一阵酥软,但还是被他这怂样给逗笑,隔在他和大白狗之间,眼神警告大白狗不要靠近,慢慢进了楼道里。
阿圆这才吁了口气。
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言行,他讪笑道:“刚才,刚才是我没准备好……”
见牧奇但笑不语,他拽着牧奇的手,往回拉,“不信我?不信的话,我们再从垃圾桶边上走一遍……”手里却还在哆嗦。
牧奇拉住他,“我信,以后就由阿圆保护我。”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时刻在我身边保护我。”
阿圆微仰脑袋,“小意思小意思。”
二人进了电梯,正对着电梯门的是一面镜子,牧奇进电梯后立马转身,背对着镜子,阿圆却对着电梯照了照,臭屁地鼓捣了下刘海:
“主人,阿圆算是长得好看的吧。”
牧奇听了一怔,无奈摇头,小孩正是自恋的年纪。
阿圆闹着要他回答,“是吗?”
牧奇拗不过他,终是认真地道了句:“不算长得好看的。”
阿圆面上掩饰不住的失落,埋下头。
牧奇揉了揉他的卷发,“算长得特别好看的。”
阿圆双目莹莹,又抬起头,“噢。”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脸,“阿圆的脸是真的,不是假的。”
牧奇伸出食指,顶了顶阿圆的鼻头,做了个猪鼻子,“嗯,真&#3034
0;不能再真了。”
阿圆面露忧愁,“那如果,过两年,阿圆慢慢糊掉了,虽然我不知道糊是什么意思,总之就是不太好的意思吧,网上没有人再记得阿圆,也没人喜欢阿圆了怎么办呢。”
牧奇的眼底情绪微沉,阿圆嘴里说着不在乎,但那张经理的话,他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些。
“不会的,”牧奇的声音很轻,但又带着笃定,“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也一定会有人依旧喜欢阿圆。”
这世上,至少有那么一个人,他能保证。
进了家门,牧奇将空调的暖气打开,阿圆则听话地拿着睡衣去洗澡。
其实在白云山上生活的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是在山间的溪水里洗澡的,水温冰凉清爽,不过在主人家里生活了这些日子,他也慢慢习惯了冲热水澡,温热的过滤水流淌过肌肤,洗涤掉之前的不愉快。
叩门声响起,“阿圆,我先去餐厅了,七点左右回家,在电视上给你调了个电影,闲着没事的话可以看看。”
“好的,主人快去吧。”阿圆挤了一手的泡沫,正在搓头发。
洗完澡,阿圆一身轻松地出了洗手间,拿浴巾擦着头发。
忽地,意识到身后客厅有一道视线在看着自己,他下意识转头,“主人,你不是走了么……”
结果客厅里空无一人。
阿圆擦头发的动作停了瞬,是自己感觉错了。
客厅的电视屏幕正亮着,显示着一个影片信息,阿圆照着念出声,“查理和巧克力工厂……”
巧克力工厂。
听上去应该蛮有趣的。
于是阿圆走到自己的零食收纳箱边,开始翻找,找到一袋巧克力曲奇,一个巧克力蘑菇饼干,摆到茶几上,觉得非常应景。
觉得巧克力吃着有些腻,就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一切准备就绪。
“咚——”一声响,从阳台传来,惊得阿圆一顿,随后想到什么,快步走到阳台边,“差点把你们给忘了。”
暴躁小白见来了人,依旧在扑棱翅膀,脾气还是大得狠,刚才估摸是它不小心撞到健身器材上才发出的声音。
而小灰仍然是那副呆里呆气的样子,窝在地上,望着墙壁面无表情。
而它面前的菜叶子没怎么吃,估摸也就是早晨阿圆在的时候,它吃了两口。
而小白虽然不老实,但还是向饥饿屈服了,面前的菜叶子都吃完了,奇异的是他们竟然相处很和谐,也没见小白去抢小灰没吃的菜叶子。
以为小灰是吃不惯这个,阿圆又去厨房切了些小白菜,往二鹅面前一撒,扑腾的小白瞬间安分,过来啄食。
小灰还是爱理不理地看了眼菜叶,然后瞥头,继续傻着。
不知道是不是阿圆的错觉,竟然还从它那无神的眼中感受到了一些嫌弃的意味。
爱吃不吃。
阿圆拍了拍手,起身回了客厅,含着巧克力曲奇,美滋滋地靠在沙发上,开始看电影。
影片开始,一个叫查理的小男孩中了金奖,获得餐馆一家神秘巧克力工厂的资格。
阿圆喝了口白开水,望着电影里琳琅满目&#30340
;巧克力,嘴里的曲奇也不香了。
许是热水澡洗得太舒服了,电影刚看到一半,他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睡着前的最后一刻还在许愿,希望梦里他能变成查理,吃空那座巧克力工厂。
但梦境总是不遂人愿。
梦中,他竟然回到了山顶终年积雪的白云山。
而他,也变成了矮矮糯糯的人类幼崽,小小一团,正一颠一颠地在山林穿梭,眼看就要往后仰倒,他匆忙捉住脚下正在奔跑的野山羊身上的毛,野山羊似意识到他还太小,坐不太稳,脚下放慢速度。
一直在头顶盘旋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叫,落到他的头上,“阿圆,一会儿我替你放风,你快一点哦,不要把宝宝吵醒了,我们把瓶瓶奶偷出来,就立刻往山上撤,羊哥还是在老地方等我们。”
阿圆神思一阵模糊,他这是……他想起来了!
低头看着自己粉藕一样肉嘟嘟的手臂,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连帽外套。
这是他四岁的时候。
衣服还是登山客不小心落下的,在半年前被他捡到,但小孩长身体快,他的手已经比袖口长出了一截。
晃眼来到了山脚最富裕的那农户的院落外边,缺缺站在屋顶放风,阿圆猫着腰,等到农户家里的灯都熄灭了,才遁进最靠里的小房。
小房的摇摇床上有个女娃娃,一岁不到,正睡得咂嘴,手上还握着没喝完的奶瓶。
小人版阿圆眨了眨眼睛,伸手把这奶瓶拿了出来,没想到女娃娃虽然睡熟了,但手握得很紧,这么一拉一扯的动静,小女孩醒了过来,看到他先是一瘪嘴,然后发现他要拿自己的奶瓶,眼眶瞬间溢满了泪水,下一瞬就要爆哭的样子。
阿圆连忙捂住她的嘴,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女娃娃要是哭了,铁定要把睡在隔壁的大人吸引过来。
他眼疾手快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个自己折的竹蜻蜓,抽出奶瓶塞进去,女娃娃望着这新奇的竹蜻蜓,把奶瓶抛到脑后,也不记得哭了。
阿圆宝贝般地捧着奶瓶,无声对女娃娃挥挥手,“再见,妹妹。”
然后灵光一闪,遁到了院子外面,冲屋顶的缺缺吹了个奶声奶气的口哨。
阿圆爱不释手地摸着奶瓶,之前他就问过母亲,为什么山下的小朋友都有这个东西,他没有呢。
母亲怜爱地蹭了蹭他的脸,“因为我们小阿圆不需要喝奶。”
可别的小朋友有的,他也想有,他喜欢这个软软的奶嘴。
心里对妹妹道了好多句对不起,希望她能喜欢他的竹蜻蜓吧。
“啾——啾啾啾!!!”头顶的缺缺忽然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冲他所在的方向急急奔来,猛地在他所站的一米外刹住车,车还没停稳就看到车上冲下来了几个彪形壮汉,还有一位穿着风衣的女人,走路姿势十分妖娆,天色很暗,仅借着月光,阿圆并不太能看清他们的脸。
但能发现他们每个人手上都带着臂粗的正红色帆布。
作
为一只人参,他瞬间警觉,心道危险,这帮人是来捉他的!
小时候就听老族长说过,采参人会时不时进到大山里捕杀他们的族人,但阿圆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没想到今天独自出来偷个奶瓶就撞见了采参人。
缺缺俯冲下来,对着女人的脸狠狠啄了一道,女人惨叫一声,壮汉们去查看她的状况,阿圆这才得以往身后的白云山跑,女人怒骂了声哪里来的蠢鸟,让壮汉们还不快去追人。
阿圆本来想遁地来着,却意外法术失效了,仓促间发现入山口的树木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拴上了红绳。
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阿圆怕得发抖,为什么要捉他,因为他偷了瓶瓶奶吗?他害怕地把奶瓶往身后追来的壮汉身上扔过去,不想对方把奶瓶挥开,继续毫不犹豫地对他紧逼。
究竟是为什么?
他现在是人类形态啊,他们知道他是人参精?怎么会?!
阿圆的小脑袋瓜根本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他也不认识这些人,山上现在回不去了,也没法和羊哥会和,阿圆浑浑噩噩往村庄的田里跑,那里土壤多,绿植茂密。
他变回了人参本体,在玉米田里穿梭。
缺缺一直盘旋在天空中,鸟叫声只有阿圆听得懂,它正在高呼,“救命——救命——”
身后那伙人穷追不舍,“砰砰——”两声,他们竟然还有枪!
阿圆心急如焚,闷头莽撞,没工夫看路,却倒霉撞上了一个“柱子”。
不对,田里怎么会有柱子?
这个柱子面上有牛仔的布料……竟是个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