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涟沉默,神情渐渐严肃,“裴将军若非君子,下官便是伪君子了。”
裴君笑容变大,好整以暇地看着谢涟,“既然裴某在谢少卿这里,品性如此高洁,谢少卿更不必怀疑我所图,能帮便帮,不能帮直言便是。”
谢涟无言以对,但此事对他来说确实不算难,毕竟出自世家谢氏,父亲是吏部尚书。
只是就这般轻易便帮了,心里难免觉得有些亏,可让他像裴君似的明码标价,他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裴君只当他默认了,笑呵呵地捏起棋子,随便下了一处,权当是让棋。
而她嘴上,则是对谢涟道:“我说这人,是新□□县令史越山,我有些用处,工部司郎中或者水部司郎中皆可。且这史县令为升官,送礼给了吏部董侍郎,谢少卿可假此人之手。”
“最好插手此人升迁之事,只天知地知,你我二人知。”
“裴将军倒是信任下官。”谢涟再次拿起棋子,这一看向棋盘,发现不对,却也没说出来,只是下子更加凌厉。
裴君棋艺不精,很快便落后几目,稍稍认真了些,也只能勉强教棋局不甚难看,而谢涟的神情始终从容,显然游刃有余。
“谢少卿是否已经推演出胜负?”
谢涟抬头看了她一眼,平静道:“需要推演吗?显而易见。”
好吧……
裴君那点认真卸去,不再执着于不擅长的事情,慵懒地靠在马车厢上,忽然漫不经心地道:“听闻谢家族谱,是以五行论字辈儿?”
“是。”她不再落子,谢涟骨节分明的手指便将棋子一颗颗捡回棋罐,神色不明道,“裴将军家中下一代以何为字?裴将军刚得一子,可起名了?”
裴君笑容不变,语气敷衍道:“元字,才刚出生,过了满月再起也无妨,那孩子在裴家行三,家里都叫他三郎。”
谢涟嘴唇未动,无声地念了一句“三郎”。
裴君目光落在棋盘上一点,口中也含了一字,再看向谢涟的眼神便带着意味深长。
“将军,到了。”
裴君便请谢涟下去。
这面馆只是寻常馆子,摆了四张桌子,已有一桌食客在吃面。
裴君请谢涟坐了一张桌子,裴君的护卫和谢涟的随从另坐一张桌子。
“谢少卿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吧?”
“嗯。”谢涟打量着面馆内的桌椅摆设,见桌面干净,面上没有一丝异色,听裴君介绍点了一碗肉丝汤面。
裴君有求于人,又点了几碟清爽的小菜,便示意护卫付钱。
“一碗面不过几文钱,味道却极好,谢少卿若有机会,可在京中多走走。”裴君亲自取了一双筷子,擦干净递给谢涟,“这人间烟火气,易生燥,亦生静。”
谢涟道谢,和旁边向他们看过来的食客对视,而后微微颔首示意,矜贵有礼。
那桌食客本是好奇,忽然被一个非富即贵的郎君以礼相待,立即无措地重重点了一下头。
裴君好笑,待到面端上来,见谢涟浅尝一口之后便放心吃起来,又邀请他去别的馆子,“谢少卿有了消息,便派人给我递信儿,我再带谢少卿去别处。”
这样一顿饭的价钱低得不值一提,谢涟见识过裴将军的“贪财”,有机会吃回来,自然答应下来。
但是他没想到饭后两人要在面馆外分道扬镳时,裴君又张口向他要了洗三礼。
算下来还是亏得。
谢涟脸皮不够厚,“明日送到裴将军府上。”
裴君满意而归,路过颜府,还特地叮嘱颜向阳看顾好府里,然后才回府。
老太太心里对孩子不姓裴仍然不舒服,但曾孙面前端不起架子,还是去了四公主府里看曾孙。
裴君找过去,听说四公主还没定下孩子的名字,便给了一个建议——“秦灼元”。
老太太觉得好,立即便表示赞同。
四公主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