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道:“裴某洗耳恭听。”
信国公开门见山道:“我儿鲁肇与裴将军义妹之事,裴将军可知道?”
“鲁国公是说鲁肇想要求娶我义妹吗?”裴君微微点头,平静道,“我义妹巾帼不让须眉,前些年跟大邺军风里来雨里去,军中颇多倾慕她的将士,鲁将军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义妹曾与我言道,对鲁将军并无它意,还颇为苦恼,鲁国公不妨劝一劝鲁将军,莫要强求。”
“……”
他也看不清裴君的神色,裴君的语气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可她越是如此,信国公越是有些憋闷。
这跟他原先以为的完全不同,裴君这意思,还是他儿子强人所难了。
他儿子年纪轻轻便官居正三品,一个医女凭什么瞧不上?简直……简直……
裴君似是能感受到他的不满,无声地轻笑,她自家的姑娘,凭什么教人嫌弃,在她心里,阿酒即便家世不如鲁肇,可也不是旁人能随便挑剔的。
而信国公平复下胸中情绪之后,颇有“风度”道:“原是如此,既然裴将军义妹无心,我自会约束儿子。”
裴君含笑点头,又促狭地劝道:“鲁将军已非黄毛小子,身居要职行事有度,鲁国公约束时缓和些,免得伤了父子和气。”
信国公言不由衷地道谢,不再耽搁她的时间,与裴君道别。
裴君目送他离去,方才踏上自家马车,马车上,她想起鲁肇,却是默然。
最美好顺遂的是两情相悦,佳偶天成,可惜常有不圆满。
阿酒有裴君这位“义兄”撑腰,借由交流医术,在各个使团里流转起来,裴君没告诉她信国公找上来的事。
原先两人隔几日总能见一见,如今阿酒也忙起来,她们再次见面,都是突厥使臣入京的十日后。
这期间,又有几个离大邺较为偏远的国家陆陆续续到京,金吾卫加紧巡防,各个使团暂时倒也没有惹出什么事端。
便是有,金吾卫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现场,强硬的解决掉,扼制任何有可能扩大的矛盾。
裴君本质是极强硬的,从当初议和上的态度便可知,她对外就是强势的,无论对哪个国家使团,都不卑不亢,休想用什么“两国交好”拿捏她。
若是真的两国交好,安安分分不在大邺的土地上猖狂,裴将军就是和善的,否则脸皮都给他们撕下来。
朝中也有大邺的官员觉得裴君似乎有些过于严苛,有失大邺礼仪之邦的风范。
裴君懒得理某些迂腐顽固的书袋子官员,该如何做仍旧如何做,整个金吾卫在她的带领下,全都带着一股子杀伐果敢。
文人从来都只能以嘴伤人,虽说口诛笔伐也能锋利无比,但裴君握着金吾卫的兵权,几句话妄想刺伤她,绝无可能。
以至于朝中颇有些自以为是的人暗地里指责她“霸道”。
当然,拥护裴君的人也更多。
裴君没有张狂起来,外人如何揣测,裴君依旧按照自己的步骤行进。
她和阿酒见面,关上门便听阿酒说起她在各个使团的见闻,重点在大蕃使团。
“大王子罗追是大蕃赞普第一个夫人所生。络绒公主是赞普第四个夫人的女儿,她还有一个亲弟弟,今年才十二岁,据说姐弟俩曾经十分受宠,直到生母去世,大蕃赞普又娶了第五个夫人。宠爱稍有降低,但络绒公主仍然是最受宠的公主。”
“听说一开始大蕃是想请大邺的公主和亲大蕃,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似乎跟大王子有关,络绒公主便进了出使名单。”
“大王子和络绒公主应该不和,听说两人几乎不常相处。”
“大蕃赞普几年前在战场上生过重病,身体一直不佳,年长的几位王子摩擦不断。”
“……”
外族人对嫡庶不如中原看重,大蕃正经的夫人生出孩子地位都差不多,但就跟大邺一样,先出生或者能力出众的孩子,总要特别一些。
大王子罗追能够担当出使的重任,起码就不是不受重视的王子。
络绒公主的话,不好说。
裴君还没有能耐到在别国安插探子,她所知道的信息有限,无法随意揣测,容易影响判断。
但她没有探子,大邺一定有,是以裴君再三思考之后,合理地列出几种可能,又引申开来,将大邺能够在其中动的手脚一一列举出来。
历来权力交替之际,最容易发生动荡,既然大邺有这个烦恼,大蕃肯定也会有,就是没有,也要让它有。
否则强敌在侧,大邺和突厥刚熄战火,正是要休养生息之时,难保不会趁虚而入。
掌握主动,才更容易掌控局势。
遂,裴君向明帝递了一封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