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花妖分枝的绿藤却未停下收回架式,不断往冰岩内缩进。
冰上,待粉色花瓣阖起之后,众人即眼睁睁地,看着花苞幻化为一具无明显五官的人类轮廓。
一阵声音从那粉色的影儿中传出,听来中性,无法分辨雌雄,道:“他曾在密室里找到钥匙,让我返回潭境,妖类从不欠恩,一报还一报,这恩便清了。”
接着人形花苞即随着枝藤,于眨眼之内,全数隐入冰缝中。
眼前惊人的一幕结束之后,众人来不及沉浸在看见花妖本体的情绪里,不远处的冰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赶紧来帮忙!安爻他们重伤了!”莫潇声嘶力竭地喊道,一旁双悦也跟着呐喊。
池缎与安赐走在他俩身侧,面色明显焦急,二人背上皆各自背了人,都已昏厥,失去意识。
阮绊棠冲去声音传来的那侧船沿围栏,定睛一瞧,果然是下船探勘的其余几人!
她眼眶激
动的发颤,这才放下悬心,吆喝船上大伙儿赶紧下船帮忙!
所有人手忙脚乱之际,虫烟的天顶倏地展出丝丝光亮。
是他们从未在潭境中见过的明亮度!
远方天边,布在高空那些不曾散开的团团浓雾,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将他们拨赶,此刻居然渐渐驱散。
在众仙门手忙脚乱地将伤重的人移至船舱,场面混乱之际,黑洋上的结冻冰岩,也以肉眼能见之速,开始消融。暗色的海水再度流动,浪花拍打船身的声响再度传至大家耳里,大船也顺着那流势,开始驶动。
不知隔了多久,直到半边日头出现在目光之中。
那是进入虫烟之后,许久未见的日出!
海面的雾气已全然散尽,忽地有人大吼:“是陆地!”
这一次,不是岛屿。
而是扎扎实实的陆块!
还留在甲板驻守的子弟们神情激切,涕泪横流,欣喜地纷纷抱在一起。
终于,在度过重重险恶之后,他们撑到了最后。
重见天日。
即便外头的世界偶有纷扰,并非事事如意,可却仍是美好灿烂。
那是一份,令人永远都放不下的美好。
终究再度迎来。
这一次,他们就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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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
满地绿荫的菘儿谷。
午后的日阳洒进谷内,将一整片青绿的箭喉草照得愈发翠绿。
制药小屋里,池缎手脚俐落地忙着配药,安赐在桌边,帮着将各种不同的药草,放入五只碗中。
两人没有交谈,皆是全神贯注的,用最快速度将药方分配好,以便赶紧拿去熬汤药,让受伤的人服下。
……
谷内东侧。
一处小院外。
屋墙上长满许多绿意藤蔓,是菘儿谷中的一种药草,因为无太大用处,池缎便将他放在每一座屋房的墙上,作为景观摆饰,先前他们离开菘儿谷两个多月,这细藤自发性的生长,已是逐渐占满整片墙。
安赐穿过外头石子小路,走入小院,抬手敲了敲门扇。
不一会儿,门扉便从里头被拉开,一道雪袍身影站在门后。
安赐朝开门之人应首,道:“仙尊,这药是你和宫主的,神医说,下一碗是三个时辰后。”
季澜点点头,接过他手中木盘,简单道过谢。
安赐也未多作停留,还得回制药小屋煎药。季澜关上门后,随即步回床边。
榻上。
一道高大的人影躺着,眼眸闭阖,上身未穿里衣,健壮的胸膛露于空气中,腹上缠了层层绷带,绷带周围,隐约还能看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季澜手指轻轻滑过对方无血色的脸面。此刻,夜宇珹胸膛起伏的频率稳定,墨黑发丝散于枕上。
季澜微微倾身,往那干燥的唇瓣上吻了吻,然后将被褥垫于夜宇珹枕下,将头部垫高。
转身拿过木盘中自己的那碗,胡乱的一仰而尽,接着才小心翼翼地捧起色泽深沉的那只汤碗,坐至
床沿。
轻声朝榻上之人说道:“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