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他说,“这是什么?”
张寰三闭了闭眼睛:“这是一种……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副作用很大的药。总之小苏,你先别管林局了,赶紧从山上下来!等到日出的时候,修补好的阵法会把方圆千里的邪祟都集中到金果山上,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苏黎,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张寰三急了,他快速道,“这次跟之前真的不一样,你们上山的时候我是放了水的,因为我知道林局还在山上,他还有行动能力,但是现在不同了!小苏,你把他就放在原地,林局他实力强,反而不一定会死,但你就不一定了!你还年轻,不要在这个时候固执,会害死你自己的!”
少年抬起头,望着头顶漆黑的夜空。
现在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两个多小
时的功夫,如果他选择独自一人下山的话,时间绰绰有余。
但要是再加上一位身高一米九几的成年男性……
“张哥,”苏黎沉默许久,缓缓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已经想好了。”
“你想好什么了?……喂?喂!”
少年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黎深吸一口气,望着短短几秒后就再次亮起的屏幕,选择了将手机彻底静音。
眼不见心不烦。
“人生自古谁无死,只要有人肯烧纸,”他自嘲道,“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了,死就死吧。”
因为时间紧迫,少年先起身把一旁的孙老板的尸体用枯枝落叶遮挡了一下,然后在看到林宿这副背着手躺在地上的姿势时,没忍住,弯了弯眼睛。
这就是他没办法丢下男人不管的原因。
苏黎其实心里明白,林宿内心黑暗的一面肯定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丝毫畏惧的感觉,反而有种蠢蠢欲动想要更加靠近的冲动。
自己肯定是疯了,他想。
少年蹲下身,用自己的衣角擦干净林宿沾满了鲜血的手,接着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男人背了起来。
这对他来说着实有些吃力,才走了两百多米,苏黎就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掉了。
“长这么高干什么,”他气喘吁吁地抱怨道,“呼……害得我背都背不动,差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阵法的原因,他总感觉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了,或者说,整座山都有种从冬眠中渐渐苏醒、逐渐“活过来”的感觉。
不过山上的积雪是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化掉的,少年背着背上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他被压得根本没法抬头,只能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涌上淡淡的铁锈味,到了后来,几乎是完全凭着毅力在坚持。
但就算苏黎再怎么咬牙死撑,他的体力也终有耗尽的时候。
扑通一声,两人一起摔倒在了雪地里。
小狐狸艰难地从男人身下爬出来,望着远处渐渐泛白的地平线,第一次,因为日出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实在没力气变回人形了。
但他用爪子擦了擦眼睛,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小狐狸用牙齿咬住林宿冲锋衣的领子,一点一点,拼命地把他往前拖,费劲全身力气,却只将将移动了十几米。
啪叽。
小狐狸使劲儿的时候没咬住,狠狠地摔了个屁股墩,强大的反冲力让圆嘟嘟的毛球一连向后滚了五六个跟头,直到脑袋撞到树根,才头晕眼花地停了下来。
这回,他真的走不动了。
精疲力竭地小狐狸吸了吸鼻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任性地将最后一点妖力用来将自己变回人类的状态。他把男人放在一颗松树的旁边,自己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也靠着树干坐下了。
枝头落下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像是在下雪一样。
接着熹微的晨光,小狐狸望着男人安静&#
30340;睡颜,本想伸手为他拨去头发上的霜雪,可到了最后一刻,却又停了下来。
算了,他想。
这样……也算是共白头了吧。
小狐狸这么想着,还有一点点开心。
少年头顶的狐耳轻轻颤了一下,闭上眼睛,靠在林宿的肩头,掌心小心翼翼地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因为疲累,他很快就睡着了。
太阳初升,霜雪消融。
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从栈道的尽头走来。
守在山下坐立难安的张寰三一见来人,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林局,我……”
“嘘,”林宿淡淡道,他转过身,露出趴在自己背上熟睡的少年,“别吵醒他了。”
“好的好的。”张寰三立刻收敛起自己的音量,他担忧地盯着林宿苍白的面容,问道:“林局,我已经安排好了医护队员,您要不要去看看?”
“我呆会儿,先给他检查一下吧。”林宿说。
经过全方位的体检,医生宣布,苏黎除了暂时性的脱力外,身上没有任何毛病。
一直守在旁边的男人这才舒缓了眉头。
结果,他下一句话就把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我可能需要做个小手术。”他说,“你们带麻醉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