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白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秦安甚至靠近他一些,他都能感受到秦安身上滚烫的犹如火炉的体温,
将他烫的手脚发麻,犹如触电。
林倾白纤细的手指用力捏紧了衣物,竭力压制着嗓子里的微颤,表现的如往常那般对秦安说:“无事......不过是昨晚做了噩梦,还没缓过神。”
秦安一听噩梦两个字,脸色猛地一沉,牙齿咬了咬,而后一言不发低下头将手中的衣服穿好。
到了该出发的时间,林倾白穿好了衣服,刚推开殿门打算出来透透气,就看见远处苏堂长带着苏博远走进了院中。
苏博远应是受了重罚,面色比前几日看起来苍白了许多,从衣袍之下露出来的手腕上还有鞭打的血迹。
可即便是如此,他望着林倾白时却依旧是一脸高傲的神色,没有半分弱态。
林倾白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望着二人朝他一步步靠近。
最后二人站定在林倾白的身前,苏堂长对林倾白拱手道:“林公子,前几日犬子对公子出言不逊,此事在苏某的心中一直难过心关,想着在临行之前必要将犬子带来,向林公子致歉........博远,过来吧。”
苏博远便不情不愿的走到了林倾白的身前,还是那一身倔脾气的样子,身体挺直,甚至连看都不愿看林倾白一眼。
苏堂长又说道:“向林公子道歉。”
苏博远脸上的不耐更重,慢慢悠悠的抬起手,正要朝林倾白拱手致歉。
这时却见秦安从林倾白的寝室之中走了出来,双手抱胸,身子懒懒的倚在门框之上,淡声说道:“苏公子居然肯前来道歉,当真是令人诧异啊,苏堂长想必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吧.......”
秦安这句话说的语气不明,然而苏堂长和苏博远却全然没听见。
他们只看见这一大早,秦安居然从林倾白的寝室之中走出来,纷纷是目光巨震。
在普陀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寝室,不需要与人合住,且每一个寝室都只有一张床。
现在秦安居然没有在自己的寝室中歇息,而是衣袍松散,睡眼朦胧的从林倾白的寝室里走出来了。
这令人如何不震惊?如何令人不多想?
苏堂长半响才反应过来,问道:“林公子,你们这是.......”
林倾白解释道:“昨日秦安喝醉了酒,我便将他留在我的寝室之中照顾了一日。”
“恩,对。”秦安恰到好处的接过话,继续说:“我师父待我好,前些日子我被苏公子所伤,晚上也是我师父替我上药照顾,如今伤势才能好的如此之快。”
秦安这句话说的状似无意,三个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林倾白转过身望了秦安一眼,心思微妙。
若是之前秦安这样说便说了,林倾白只当他是在夸奖他,只不过现在林倾白却无可避免的去想,秦安在众人面前说这些含义究竟为何?
苏堂长对于秦安这番话倒没觉得什么不妥,反倒是感觉师父照顾徒弟,理所应当,只不过秦安话里话外都带着苏博远打他的那一次,应是在提点让苏博远给他致歉。
于是苏堂长朝秦安拱手道:“是苏某教导无方,小儿伤到秦公子,我这便让小儿对二人致歉。”
说完苏堂长又转身望向了苏博远,严厉的对他说道:“博远,还不快些给林公子和秦公子致歉?”
苏博远却是双眸冷的犹如冰箭,望着林倾白和秦安二人时,恨不得用冰箭将二人给射死。
苏堂长的催促声就在耳畔,苏博远却是缓缓的放下了手,声音冰冷的说道:“我何错之有?为何要对这些伪善之人道歉?!”
“你!”
苏博远说完也不顾苏堂长的反应,转身便走。
苏堂长被气的脸色涨红,抬手握拳,手中凝出法力正要朝着苏博远的背影挥出,却
被林倾白轻声打断了:“苏堂长,手下留情。”
苏堂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望向了林倾白。
林倾白继续道:“我说过,不必让博远前来给我致歉,成见难消,心思难改,博远对我着实厌恶,即便是道歉也并非诚心而为,我与秦安不在意这些,所以不必强求。”
苏堂长闻言也是无奈极了,目光歉意的还想要说话,话音还未出,林倾白又说道:“苏堂长已经向我致歉太多次了,您是您,博远是博远,堂长并未做错事情,不必再向我致歉。”
苏堂长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了。
-
从普陀山离开就像是来时一样。
一个修仙学堂的学子带着一个慕善学堂之人,御剑飞行,只不过这一次飞行的阵容却是有所改变。
上风的精神状态还是不佳,林倾白和苏博远之间闹得更僵了,自然是无法一起同行。
于是便由昨日前来参加晚宴的修仙之人带着林倾白和秦安飞行。
等回来之后,慕善学堂和修仙学堂的孩子直接各回各家了,只有林倾白和秦安二人一路回到了慕善学堂。
待到林倾白和秦安回到慕善学堂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暮色。
空中的彩霞泛着紫红色,云彩似波浪般映在空中。
林倾白站在慕善学堂的台阶上,微仰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晚霞,淡声的说道:“今夜的晚霞赏心悦目......”
秦安站在林倾白的身后,手中正拿着一把钥匙开慕善学堂木门的锁。
闻言,他仰头望了一眼天空,脸色更沉了。
他并不觉得晚霞好看。
紫红色的晚霞在仙界乃是凶兆。
正在这时,秦安打开门锁的手猛地一顿。
这个门锁被人动过.......
锁心已经被人破坏,所以才特别好拧开。
秦安脸色沉冷,缓缓的推开了大门。
听见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林倾白收回了目光,下意识的就要跨步走进学堂中,却被秦安一把拦了下来。
“师父,等一下。”秦安低声说道:“学堂中有些异样,跟在我后面。”
林倾白一愣,却也乖乖的跟在秦安的身后。
秦安比他要高出大半头,挡在林倾白身前的时十分有安全感。
两个人步履轻缓的走进了学堂。
一开始在孩子们的教室之中还并未发现异样,可是等到二人走到了林倾白的寝室,却是猛的顿住了脚步。
林倾白寝室殿门敞开,里面被翻得一团乱,柜门大敞,里面的衣物皆被翻了出来,就连林倾白放在床头的小柜子都不放过。
那些书籍,衣物,瓶瓶罐罐,就像是龙卷风过境了一般,摔在地上弄的一团乱。
林倾白看见这些,却很淡定,他跨步走进殿中,蹲在地上开始收拾,像是对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意外。
秦安也跟着走了进去,望着林倾白的背影,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无事。”林倾白淡声说:“应是我林府中人,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慌张。”
如今林府正值财产之争,林倾白的生母曾将林府的房产和地契都交给了林倾白,如今礼娘既然是想要家产,自然是要夺回地契。
所以她总是隔几个月便带着一帮子人来到林倾白这里。
有的时候是大摇大摆的进来威胁林倾白交出地契,有的时候他们会趁着林倾白不在家,将林倾白的寝室翻个底朝天,就是为了找到地契。
不会伤及性命,便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计较。
秦安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的所知所觉比林倾
白敏锐,也比林倾白知道的更多。
这一地的狼藉或许是那什么礼娘弄出来的,但是秦安却在这个房间中嗅到了仙族之人的气息。
也就是说,在他与林倾白离开的这几日,有仙族之人来到过这里,并且还法力极强,以至于只是来了一趟,身上的法力却残留在空中,久久不散。
这件事情对于秦安而言,似噩梦降临,比任何事情都要恐怖。
他这些日子一直守在林倾白身边,甚至连仙界都不敢回去,就是害怕仙族之人找到了这里,找到了林倾白。
若是他们找到了林倾白,定会将林倾白从他的身边夺走。
就算秦安法力高强,但若是他们能够让林倾白恢复了记忆呢?
一旦想象到林倾白得知真相之后,会是如何的憎恶,如何的厌烦他。
秦安便犹如惊弓之鸟,恨不得现在就将林倾白绑起来,不问三七二十一的将他带回魔族,永绝后患。
可是望着林倾白蹲在地上单薄的脊背,微弯的背影,秦安咬紧了牙齿,狠狠的将这个念头给埋了起来。
现在事情还未定,若只是个巧合,反倒是打草惊蛇。
再等等.......
-
林倾白并未将礼娘的事情放在心中。
然而在第二天清晨,秦安出门给林倾白买治疗风寒的药之时,林府的下人忽然来到了慕善学堂,一看见林倾白就跪在了林倾白的身前。
那是常年在林倾白父亲林云身边伺候的老仆人。
林倾白心中一惊,走上前扶住了老仆人说道:“李叔,快快请起,发生了何事直说就好。”
只见李叔双眼泛红,迟迟不肯站起来,声音颤抖的对林倾白说道:“少爷不好了.......今早从海上来了一批新鲜的茶叶,老爷带人前去验货,却不料被一捆货物砸中.......那货物重如巨石,从数丈高空中落下!将老爷砸的七窍流血,大夫说........”
林倾白脸上瞬间退下了血色,单手扶着墙壁问道:“大夫说什么.......”
“大夫说........大夫说,老爷可能撑不过今日了!”
这一句话震在林倾白的心中,令林倾白呆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叔继续道:“少爷,您现在若是赶往码头,或许还可以再见老爷最后一面.......”
事已至此,林倾白哪里还会有半分的犹豫。
他喉结剧烈的滚动了两下,声音艰难的说:“走......带路.......”
李叔一点都不敢耽搁,一路将林倾白带出了慕善学堂。
时间紧急,李叔赶来时一路跑来,没有带上马车,而林倾白现在心中慌乱,也顾不上叫马车。
为了走的快一些,李叔带着林倾白走了一条小路。
那条小路又窄又长,环境脏破,人烟稀少,一路走来连一人都没有看见。
林倾白心中着急,步子快了一些。
李叔年纪大了,渐渐的跟不上林倾白的步伐,落在几步之后。
林倾白快步向前走,走到前方的分岔路,他顿下了脚步,声音微喘的问道:“李叔,现在应该走哪条路.......”
这时忽然有一张白布从后探来,狠狠捂住了林倾白的嘴鼻。
林倾白眼睛瞪大,双手紧抓着那人的手臂处,想要将白布挪开,然而那人却是手劲强大,钳制的林倾白一点都动不得。
那股怪异冲鼻的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林倾白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快要吐出来,脑袋也愈发的昏沉。
没过多久,他便停止了挣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