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林琅礼貌地和他打过招呼。
第二次见面了。
林琅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她,那天她不过是一个被排挤在外的小丑。
而他,众星捧月,高高在上。
但答案好像很明显。
男人在看清她的脸后,沉默几秒。
“林琅。”她做完了自我介绍。
“你好。”男人起身,神色平静,“裴清术。”
馆长先离开了,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来交涉。
接待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琅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空间内响起:“馆长说你想花三十万买我那幅画?”
那幅画此刻就挂在休息室内的墙上,裴清术看向那幅画:“我很少看到用色这么大胆的作品。你知道唐卡吗?”
两个人都没有去为昨天那场连交流都没有的见面,虚伪叙旧。或许,他压根就没记住她。
她点头:“知道。”
他将视线收回,改为看向她:“你的这副画,给了我同样的感觉。”
林琅礼貌性地客气了一下:“过奖了。”
靠近时,他身上的檀香味若隐若现。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不知道这幅画,是否愿意割爱?”
林琅毫不犹豫地点头,大方开口:“如果你喜欢的话,不用钱,我免费送给你。”
两人的身高差异有些悬殊,面对面站着时,他需要垂目才能看见她。
纤长的睫毛铺开,一部分情绪被挡住。
安静持续了一会,裴清术低声询问:“就因为我是初阳的朋友?”
他是北城本地人,又在国外待了很多年,普通话却很标准,吐字清晰,又带着一种松弛感。
她实话实说:“那倒不是,我就是因为有人喜欢我的画而高兴而已。”
裴清术直言:“你很有天赋。”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他们都说我胡乱堆砌色彩,脑子里没东西。”
他说:“艺术没有界限。”
林琅抬眸:“你也会画画?”
他点头,又摇头:“算不上,但因为学的专业所以对唐卡有点研究。”
林琅突然很好奇,他这样的人到底会学什么专业。
金融学?管理学?还是和徐初阳这样的高材生一样,投身法律专业?
直到他替她解惑。
他说:“宗教学。”
这怎么能猜到,大冷门专业。能学这个专业的基本就是本身就信教。
林琅突然想起了清佛寺的那个年轻住持。迟疑几秒后,她问他:“你信佛吗?”
裴清术的瞳色很浅,尤其是有灯光映照时,那层薄光覆在他的眼底,像是一片清可见底的湖。
他本身是少有情绪的,起伏波动很小。但因为对谁都带着几分礼貌,所以让他看上去柔和好接近。
“敬仰。”
是吗。
林琅不再问了。
她对裴清术的好奇点到为止。
那幅画她原本就打算要是有人喜欢,她就免费送了。
这次过来也只是想和喜欢自己画作的人见一面,仅此而已。
现在见到了,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当天晚上,她正给下周要交的稿子上色,顺便在客厅里等徐初阳回家。
一个小时前他说有点事,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让林琅不要等他。
林琅回了个好之后,便将今天的任务多加了几页。
手机震动一声,她移开视线去看。
是一条微信的好友验证消息。
账号名很简单,就是他自己的本名——裴清术。
林琅确认了好友添加,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她继续给漫画上色,直到后半夜,外面才有动静传来。
屋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先前徐初阳还说等他忙完了,就找中介换一个。
因为林琅的睡眠质量很差,稍微有一点动静她都会被吵醒。
并且被吵醒之后,她就很难再入睡。
所以徐初阳想换一个隔音好点的房子。
他的咳嗽声比开门声先一步传进来,好像有什么堵在他的气管,咳嗽时的声音,有点像拉动风箱的沉闷。
估计是肺部感染了。
林琅放下笔,起身走到厨房,倒了杯热水。
他的感冒一直断断续续,之前陪导师去乡下出差的时候吹了冷风。
前几天明明有好转了,想不到今天又恶化了。
林琅拿着杯子和感康出来时,他已经换好了鞋子。
“发烧了?”
林琅走过来,动作自然地要去摸他的额头。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林琅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半空。
她看着他,沉默不语。
徐初阳也愣了半晌,然后轻声解释:“我怕传染给你。”
是吗。
林琅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在那一瞬间的抵触。
他分明是在抵触自己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