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太容易,远没有当年风光,”萧雅侧头看她,“可咱们是修仙者嘛,吃点苦头怕什么?”
许疏楼晃了晃空酒杯:“本想敬你这话一杯,但我已经没有酒了。”
“我带了酒,”萧雅得意地一挑眉,从乾坤戒里取出一只坛子,“就知道你的性子,无酒不欢。”
许疏楼笑着接过,给二人都斟了一杯,放在鼻下轻嗅:“好酒。”
两人对饮过三巡,许疏楼才开口问道:“萧国的事,你还好吗?”
“萧国……那段时日,我没有插手,”萧雅叹气,“当我不知道吗?那些修士搞了个华山立法,不就是看着人间战事又起,特地来制约我的吗?”
“……”
“那段时间,很多人都在劝我,说修士早该看破红尘,”萧雅垂眸,“说起来容易,可到底怎样才能做到呢?”
许疏楼给了她一个沉默的拥抱。
萧雅轻声道:“那段时间,我特别想你,想找到你问一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没法给你答案,”许疏楼很认真地想了想,“红尘这个东西,它大概本就不是拿来看破的。”
萧雅很新奇地看着她:“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什么论不论调的?我就是随口说说,”许疏楼笑了笑,“看破红尘那是圣人的事,我只是个贪恋红尘的普通人罢了。”
“连你也看不破吗?”
“若看得破,我也不会想方设法回到这万丈红尘之中了。”
萧雅陷入沉默,说不上是不是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
半晌后,她又开口问道:“满腔愤懑又该如何消解?”
“时间,只有时间,”许疏楼饮下一杯酒,“时间能消解一切。”
“……”
“其实,我的痛苦也没有那么深,毕竟是几代以后的同宗了,面都没见过,感情没有那么深厚,”萧雅坦诚道,“我心下更多的是愤懑,对敌国的愤恨,还有那种令人恐惧到要发疯的寂寞感……只觉得国没了,家没了,从此以后,孑然一身了。”
“我明白。”
你当然明白……萧雅没有说一些诸如她终于真正理解了许疏楼当年感受一类的话,总觉得这话说出口似乎会有些矫情,她也不需要说这些——许疏楼总是明白的。
“还好你回来了,有你们在,还能与我做个伴,”萧雅道,“有一段时日,我特别患得患失,生怕三师兄飞升后,我就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莫愁前路无知己,”许疏楼敬了她一杯,“只要你愿意,总会交到新朋友的。”
若换旁人来说这句话,听起来大概会很像那种敷衍的安慰,但这话出自许疏楼之口,萧雅便和她碰了碰杯,调侃了一句:“我可不会和新朝的公主交朋友。”
许疏楼笑了起来。
饮尽坛中酒,两人便准备告辞,她们两个的交情,倒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没有特别长时间的相处,也没有十分频繁的会面,总是一面即别。
萧雅问:“你接下来去哪儿?”
许疏楼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快过端午了,我师妹说今日要包粽子,叫我记得回去吃。希望是豆沙馅儿的,我不喜欢肉粽子。”
萧雅从她这慢条斯理的动作中看出两分温暖来。
所以她一向很喜欢和许疏楼见面,后者身上总有这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温暖。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似乎也被感染了这种暖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