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1 / 2)

东宫之女 花下残棋 11878 字 2022-11-12

炽盛的日光透过菱花窗格,照入狭小的车厢内。

一双纤细绵软的手,横亘在他的腰际,轻轻将他的腰身抱住。

齐邯的身子蓦地僵住。

那双手分明没使多少力气,只是轻柔的放在那而已,可他偏就,再无法动弹半分。

萧神爱倾身在他胸膛处轻蹭了几下,又唤了他一声。这次的声音急切而慌张,带着些委屈在里头。

似乎是在不满,他久久没有回应。

并没有她唤自个表字的喜悦,仅有的,是一阵因她而起的慌乱。

齐邯将她虚揽住,半跪在她跟前,柔声问:“桐桐,怎么了?”

萧神爱抓着他的衣襟,急促的抽噎过后,眼圈逐渐泛了红,鼻尖也染了层浅粉色:“他们都欺负我!”

带着些哽咽的声音娇而蛮。

嗓子甚至还有些沙哑。

齐邯蹙眉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一阵心疼感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离她更近了几分,轻声道:“是谁欺负桐桐了?”

萧神爱只低声哭着,时不时的抽噎几下。

齐邯被她给哭得心都快碎了,温言细语的问着,但她却一个字都不肯说。待齐邯耐心的哄了好一会,萧神爱方才从他怀里抬起头,鼻息间尽是他身上奇楠香的味道,仓皇间掀眸看了他一眼:“他们全都欺负我。”

少女的眼已红了一圈,这会子连鼻尖都是红的,眼里还不断的有泪水溢出来。

齐邯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眼泪,因太过慌乱,不大一会就将她整张脸给擦红了。

萧神爱哭得愈发的凶,他只得柔声道:“不哭了,不哭了。是我不好,没有早些过来,才让你被人欺负了。”

他视若珍宝、捧在手心近十年的人,他的心尖尖,被人给欺负了。

心口处一抽一抽的疼。

“对啊,都怪你。”他自个揽错,萧神爱毫无负担的谴责他。

齐邯点点头:“嗯,都怪我,别生气了。”

萧神爱哼哼唧唧了几声,没再回话。

齐邯忽的就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她也是这般,是个极不会告状的人,真委屈到极致的时候,翻来覆去只会说那么几句话。

当旁人领会不到她的意思的时候,便会憋红了一张小脸,将那几句话说得更急迫。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不会告状。

齐邯便见过她在帝后面前告状的模样,一边拿帕子抹泪,一边将事情条理分明的讲出来,顺带将对方给踩上一脚。

他清晰地意识到,她在同他撒娇。

她同人撒娇的时候,便是这样什么都顾不上,只是自顾自的倾诉自个的委屈,压根没有心思去解释。

她今日只去过一趟元府,见过元府诸人。

指尖是她滚烫的泪珠,齐邯轻轻擦拭以后,想起她方才说的,留在那儿是讨人嫌,便低声问:“可是元家人欺负你了?”

良久,她才委委屈屈的点了下头。

“嗯。”她说,“就是他们欺负我!”

元家是她的外家,一贯都是将她捧着的,甚至还不知天高地厚,动过让元正轩娶她的心思。

齐邯皱紧了眉头,隐隐有些不悦,太子出事才多久,他们就这么忍不住吗?

现在想撇清关系,先前那些年做什么去了!

“乖,不哭了,一会眼睛该难受了。”齐邯动作轻柔的替她抹着泪,耐心哄了许久,低声问,“他们是如何欺负桐桐的?”

“他们就是欺负我了。”萧神爱突然不是很想说,别过脸,咬着唇瓣回了一句。

齐邯有些无奈。

遇上这般磨人的,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辈子所有的耐心,恐怕都用到她一人身上去了。

萧神爱轻捶了他几下,抿着唇问:“你今日过来干嘛?!”

方才已经说过一遍,料想她是气晕了头,当时就没听明白,这会子更是给忘了。

齐邯仍是耐心回道:“我是来给元监送生辰礼的。”

“你怎么知道我外祖父生辰的?”萧神爱不高兴的质问,“我生辰你都没来,还专程去他生辰作甚?”

她很不高兴。

而后越想越生气,气到想转过身不理他。

齐邯哑然。

他和元茂一向没什么交情,今日来这一趟,不过是念在他是萧神爱外祖父的份上。

“我今日路过秘书省,听他们说起是元监生辰。”齐邯低声同她解释,“我想着你这几日在宫外应当会过来,下午正好不用当值,便来了。”

刚才的火气尚未发泄干净,萧神爱这会儿仍旧怒火滔天,纵然齐邯已解释清楚了,她还是扯着他的衣袖嘟囔了好一会子,方才罢手。

齐邯在她身旁坐下,让她靠在自个怀中,方才问道:“我送你回宫去好不好?”

萧神爱摇头:“我不回去。”

“那桐桐想去哪儿。”齐邯问她。

萧神爱埋着头,哽咽道:“我不知道。”她现在才想起来,自个根本就没有去处。

她说:“我要去合浦找我阿兄。”

知道她在说气话,齐邯安抚了几句,轻声问:“我们去京郊赏银杏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萧神爱方才愣愣的点头:“……好。”

车架辘轳行驶起来,元家一众人站在府门处,目送她离去,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钟夫人开始埋怨儿媳:“怎的有她这样的人!实在是……这次好好罚她一顿,让她长长教训也好。”

元正轩面色煞白,望着那车架远去的方向,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从来不知道,表妹是这么看她的。

也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

想起方才她对着母亲时倨傲的模样,还有她对着平凉侯时那嫌恶又不耐烦的态度,他忽然觉得,有些事和他这么多年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譬如他以为自己和平凉侯有一争之地,实则她没将她放在眼中过。

譬如他以为表妹只是有些小脾气,她身份尊贵,在所难免。实则她生起气来,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入内时,被钟夫人给唤住,轻斥道:“你跟着出来作甚?刚才的话没听着,还不回去将书给抄了!”

元正轩低着头应下,转身进去了。

元道繁看了眼众人,轻声道:“母亲,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带着阿萦回去了。”

钟夫人勉强笑笑:“不留下来用晚膳?”

“不了。”元道繁温声说,“阿萦功课还没做完,还差了一大堆,她早上还给我念叨怕被夫子给打手心。”

被推了一下,卢萦珠在旁猛点头:“嗯嗯,是啊,外祖母你就行行好,放我回去吧,我上次忘了做,已经被夫子给教训过了。他说我父兄都不在,再这样就要请外祖父过去了,我可不想外祖父丢这个人呢。”

元茂最好面子的,赶紧挥了挥手:“回去吧回去吧,以后可别跟夫子说我是你外祖父。”

钟夫人一梗,略带恼怒地瞪了眼元茂。

这老货,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

有了元道繁打头,其余几个女儿也不敢久留,纷纷告辞。

本来准备办到晚上的家宴,只得就此草草收场。

去往京郊的路上,萧神爱哭累了,趴在齐邯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他的蹀躞带。

听出她声音里的嘶哑,齐邯倒了杯水,送至她唇边:“喝几口润润嗓子。”

萧神爱这会神情低落,对什么都爱答不理的,他哄了好一会,方才哄得她张嘴抿了几口。

“困不困。”放下茶盏,齐邯低声问她。

萧神爱摇摇头:“不困。”

她攥着他的衣角玩了一会,又想起了刚才的事,不禁颤着声音道:“她说我克父克母,还说我是孤女。”

她的声音顿了顿,而后又哽咽道:“我有父亲的。”他只是暂时被关起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