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虔听到这个词,想起唐瑾送与她拙骨鞭时曾今听到过。
“这些年我暗地里其实始终关注唐瑾,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就像是一根时刻紧绷的琴弦,早晚有一天会崩裂。一旦那根弦断裂了,他便会是浴血而生的恶魔。那个时候的唐瑾只会见人杀人,也人人皆可诛。”
花珩微微一笑:“而我,不过是在地牢里给唐瑾送了些玩具。”
他故意不断刺激唐瑾,用最恶毒最肮脏的字眼招注于他,其后又将那批魔教教徒留在地牢里。
经受过背叛、抛弃,无处宣泄暴戾于愤怒的唐瑾自然会将他们当作发泄的玩具。
用最残忍最痛苦的手段折磨他们至死,凄厉的哀嚎如华美乐章,这种凌驾于生命的极致快感是唯一可以让唐瑾释放欲望的方法。
那间地牢会变成怎样的人间炼狱?
花珩淡淡想着,许是残肢满地,血流成河吧。
待唐瑾离开后,收到消息而至的罗孚道长看到那般充斥浓郁血腥的画面,或许震撼却依旧难以置信,但他心中的天平就已经开始倾斜。
一次难以相信,那两次,三次呢?
亲眼看到山匪一具具焦炭般的尸体,看到血流成河的地牢,等到伐魔大战那日,面对杀红了眼敌我不分的唐瑾,罗孚道长决计不会任由他妄为。
伐魔大战那日就是为唐瑾精心准备的陷阱。
但这些花珩不会同花虔解释。
他知道花虔不会同意他的计划,因为这陷阱是用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堆积而成。
若是以前花珩或许也会觉得太过残忍,可七年的折磨早已磨光了他的善良。
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忍受着饥饿和寒冷,拖着羸弱的身体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走了三天三夜才得以幸存。
可随后而至的却是无尽的追杀。
这七年来,花珩做过无数的噩梦。
梦中无论他如何努力,但最终还是死于唐瑾手中。
这个梦魇就像是一根深扎入心底的尖锐长刺,年复一年地被恐惧和愤恨所浇灌,最终融入骨血,成为削骨刮肉才能拔取的心结。
花珩厌恶唐瑾。
武林中众星捧月地存在却是一个天生的疯子。
伪善,残忍,卑劣,诡诈,没有任何的道德和羞耻可言。
这样一个人生来就拥有了自己和花虔拼尽全力才能得到的一切,却又因为他的疯狂让自己用尽心血才攒铸的安定一隅轰然倒塌,来到这个鬼地方。
如今甚至连唯一的妹妹都被他占据。
太可笑了,像唐瑾那样卑劣的人根本配不上花虔。
那是自己用尽全力呵护长大的太阳。
父母去世之后,花珩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花虔,竭尽全力地为她构筑一隅庇荫,让她像寻常的女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她的妹妹应当在温柔和呵护中活得肆意快乐,而不是留在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疯子身边担惊受怕。
然而花虔此时却垂着头静默不语。
花珩以为她被吓到了,便不再提及唐瑾,起身轻快道。
“好了,哥哥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昏睡了一日想来也饿了,我让人送些饭菜来。”
说罢他又笑眯眯地捏了捏花虔的脸,随后转身离开。
然而撩开纱帘的那刻,身后却传来花虔的声音。
“哥,你是不是利用我故意引唐瑾到地牢。”
花珩撩起纱帘的手一顿。
他静静立在原地,莹莹摇曳的烛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隐藏在暗处的阴影。
最终,他只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旋即离开。
轻纱因为他的离去被风卷起轻荡,空旷的房间中只余花虔一人。
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力,怔怔地坐在床上静默无言。
花珩虽未言半句,但她已经知道答案。
*
寂静的房间里,清俊的少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一条手臂被层层纱布包扎却依旧渗出深红的血色。
许大夫为他号了脉后叹了口气。
见他神色凝滞,唐武眉头紧皱问道:“许大夫,我儿究竟如何?”
唐瑾在群英汇后便匆匆消失,无人知晓他去了哪,经历了什么。
直到入夜,玉律发现他满身是血地躺在花虔床上,衣袍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不清颜色,右手攥着一个破损的荷包,人却已经昏迷不醒。
而花虔也不知所踪。
许大夫起身回道。
“少盟主肺腑皆伤,好在他的体质异于常人,只要好好静养几年便可恢复。”
听到这话唐武才松了口气。
然而许大夫顿了片刻,接着道。
“只是他的左臂筋脉俱断,便是日后痊愈,怕是也无法再行动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