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1 / 2)

离歌 歧煦 22821 字 2022-11-10

去挑墓地的时候,经理一直介绍青龙白虎之类的风水问题。

下着小雪,墓地一条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有点打滑,穿着高跟鞋很难走。宽大的风衣遮住了面前这个女人修长的身材。

经理看风衣材质与款式都不是凡品,立刻化身销冠的嘴脸,死命推销。

女人最后点了点头,签了一个经理口中的好地方,经理说那块地的护法修为高深,死者定会安息,也能接收到在世亲人的祝福。

把合同捧过来,他问:“黎小姐,请问是全款付吗?”

黎昭把卡递过去。

她还想着经理说的在世亲人的祝福。

火化那天,主持人宣布遗体入炉,现场很空荡,仪式开始前一天她想过找几个哭丧团队,但后来还是作罢,因此入炉前是她默哀,致词,和公司几个小姑娘一起目送庆沅的遗体被推进去。一共没超过十个人在场的火葬现场,谁真心祝福她?她能收到什么祝福?如果按照实际情况来说,这个墓地买的不值。

不过买就买了吧,毕竟庆沅特意留了一部分钱给她,在布置展厅的时候给黎昭的,那会儿她说:“别人的助理可能不需要管这个,但我的助理需要,如果我死了,就给我的骨灰找个家。”

看不见燃烧的火光,只能凭借想象去猜。

那个往日算计精明如狐狸一样的女人将要去烈火坑。活着的人没有受过那样的刑罚,因此不知道烈火坑是无量苦,从前她也不曾想过庆沅是她认识的同龄人里最先体验无量苦的人。

追悼会上也很冷清,庆沅没什么关系亲厚的朋友,她昨晚去拜访赵挽霖,赵挽霖身体不是很好,自从庆氏人人喊打,她之前积累的财富和人脉毁于一旦,还要伺候病床上的丈夫,亲生女儿刚从医院出来,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再进去,养女在展厅自杀,天人永隔。

她眼睛哭的红肿,劳累过度,白头发从脑后长出来,像庄稼里的杂草一样迅速感染黑发,她从优雅贵夫人变成这般,也不过一夕而已。

她委婉的拒绝了葬礼邀请,说医院走不开。黎昭看到她身形佝偻,默默将庆沅特意留给赵挽霖的卡放到床头柜上,趁着赵挽霖去找护士的时候离开了。

庆沅当时跟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的话,就把这张卡给赵挽霖。她并非是同情赵挽霖和庆之远,这夫妻两人行的恶事已经足够他们下地狱,当年的庆虞,还有庆氏那起至今扑朔迷离的未成年性-侵案。即便不认他们对亲生女儿的伤害,那那个十五岁的少女呢?她的人生被毁掉,却还没人知道真正的受害者是她,而她的家人为了庆氏的那点补偿款,竟然同意对方提出的‘以大人替小孩’的建议。

如今庆之远昏迷不醒,赵挽霖孤军奋战,那都是报应,他们不把旁人的命当命。

可如果真的放任不管,那外人肯定对庆虞颇有猜测,也会借此毁谤她不孝,再加上庆虞本人性格过于良善,虽然嘴上常不饶人,心却比谁都软,如果她知道赵挽霖过得日子,想必会觉得愧疚,但她又忘不了赵挽霖做过的事情,万一再一次陷进思想矛盾中就太不好了,还是给赵挽霖一点钱,这个圣母她替她当吧。

黎昭当时听到这话时,从未想过她是在交代后事,她觉得庆沅这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一定是不想亲自出面而已。

可没想到短短三天,人鬼殊途。室内很干净,还专门点了香,不知道尸体焚烧是什么味道。冷冷清清,也许就像她出生时无人欢迎一样,死去时也无人祝福。

其实之前另外几个小姑娘打算把加拿大那边的人也请过来,但黎昭没有同意。

之前有一次她去加拿大跟庆沅对接工作,一进酒店的门就见开门的庆沅满脑门的血。她问怎么回事,庆沅淡淡的说,“去跟一个做互联网的前辈谈合作,被他家少爷一球砸的。”

砸了好几下,去看医生的时候说有轻微脑震荡,后来不知道有没有留后遗症,总之再也没听她提起过。不了了之了。

她在那边接触的人大多是为了给国内的新媒体公司攒人脉,请过来又能怎么样呢,何况人家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来参加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的葬礼。庆沅在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就把新媒体公司的股权全转出去了,加拿大那边的房产好像也卖掉了,在展厅自杀事件的前三天,她往北溪捐了不少钱,还往庆虞粉丝发起的慈善救助金里捐了一部分。以粉丝的名义。

葬礼结束后,公司一切照旧,大家偶尔会拿庆沅自杀的事情来调侃,说她长了张恶毒女配的脸,只是心理素质不如女配,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竟然就自杀了,这得带坏多少人啊,那以后有的人日子过不下去了,是不是也会效仿她去自杀,将一切断个干净呢。黎昭想,人死了又怎么样呢,死去的路上照样流言蜚语熙熙攘攘,不得安宁。

大家都不是很喜欢庆沅,因为她的身份有点尴尬,庆之远的养女,但庆之远拿她当继承人培养。抢了嫡女的位置就算了,可这位养女抢了本该属于庆虞的东西后,又不好好珍惜,反而自己出来搞自媒体,这难道不是对庆虞的一种蔑视吗,在大家的幻想里,庆沅一定对庆虞说过‘你看,你费尽力气都得不到的东西是我踩在脚下的’。黎昭计算了一下,整个公司知道庆沅是老板之一的人不超过十个,而且因为涉及明星公关和爆料,都签了保密协议。不过十个人的团体,就能想出那么多真假千金互踩的桥段。

你永远不要低估人的想象力。有一次她为庆沅打抱不平,庆沅请她吃饭,跟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一天的一顿饭花了很多钱,尽管很克制,但黎昭仍然能感受到庆沅的喜悦。

是因为从没有人站在她这边,从未有人相信过她也许是个好人,一旦有人这么做,她就深受触动。

黎昭有时候觉得她挺可怜的,但过后又觉得这个女人有种小人嘴脸。她不常跟庆沅见面,庆沅在加拿大忙学业,偶尔才会回国,如果上课时间调不开,都是她去加拿大找人。

一年前,沉寂已久的庆虞突然回归娱乐圈,庆沅当时给她打电话,说做一期黑白往事,引导一下网友,把庆虞的复出打造成‘从亲情脑里清醒’的过气顶流,这样网友的接受度会更高。黑白往事里,她不仅提了庆氏,还提了她自己。

她之前就一直在做几个跟庆虞关系紧密的账号,从营销号到新媒体工作室,一应俱全。黑白往事的视频是她养的一个独立号发出来的,那个号签在b平台,没有个人工作室,庆之远当时查过,但是查到b平台后就没有继续了,误以为是平台蹭庆虞复出的热度,给平台打造的账号引流,没当回事。

黎昭当时担心过庆沅,万一庆之远查到背后的人是她,那她在庆家怎么过?尽管她现在的资产也足够优渥,可谁会嫌钱多啊。

未曾料到,庆沅全然没这个苦恼,照常给庆虞推热度。后来刘礼枝的新剧开机,女主角换成庆虞。

她当时说:“正好,这个剧组的配置,正好啊。就缺一个好剧本。”

黎昭很不解,剧本是刘礼枝写的。

但庆沅看样子不太想让庆虞拍刘礼枝的剧本,她不理解,刘礼枝的剧本大家都是嘴上嫌弃,贡献点击量的时候可从没小气过,低俗又怎么样,人家照样火。借用年郁的一句话,那是观众的审美,尊重观众的审美。尽管那样的剧会耗口碑。

她以为庆沅会对刘礼枝做什么,可是没有,她只说:“她会找来的,到时候按她说的做。”

管船博士那个账号的人本来就是庆虞的粉丝,这几年青春片泛滥,他天天剪吐槽视频,对标的都是庆虞的《这样爱了》,吸了不少粉丝,可能是因为大家觉得电影和演员可以分离吧,总之这个号火了。

莫名其妙火了,就跟庆虞一直被莫名其妙黑一样的道理。

黎昭一直没想明白,庆虞这样的人为什么有黑粉,后来庆沅趁着船博士这个账号起来以后,又做了一个‘庆虞反向安利’的号,她才知道,原先黑庆虞的都是一些对家粉,毕竟当时她太火了,身世、学历、样貌,都是常人不可及。真正能把她当榜样的人很少,大部分是嫉妒心作祟,跟随对家黑子一起打压她。一个没经历过磨难的人,她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至少网友是这样认为的。大家看不到她努力的痕迹,只能看到结果,当然不喜欢。尤其是后来她忽然辞演很多戏,在几部大电影里露脸后消失了,网友更来气。

她拿到的是其他艺人无法肖想的资源,到达了无数艺人梦寐已久的地位,却轻而易举的放弃,这是对梦想的不尊重,从这个层面上看,网友的谴责和抹黑都说得通。

庆沅做黑白往事之前就预热过,把庆家的情况透露了一些,让大家知道庆虞在家里并不得宠,被养女打压云云,把她塑造成一个智商掉线的舔狗。黑白往事之后又暗戳戳告诉网友,庆虞得过抑郁症,这让一些本来言辞激烈的黑粉闭麦,因为庆虞得抑郁症合情合理,之前铺垫那么久,就是为了告诉大家她推掉戏约是去治病的,无形之中洗白了。

当然这样并不能让庆虞的粉丝群迅速回暖,所以反向安利的号就派上用场了。

庆沅自己做的视频,大致内容是:演艺圈爆火过的明星那么多,谁像庆虞一样动不动就抑郁?她拥有那么多资源,凭什么抑郁?

这番言论激起大众的保护欲,很多黑粉转路人了。得病的原因是一个变量,如果得心理疾病必须是因为一些固定因素,那也过于荒唐了。

之后庆虞自己写剧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顾崇变成了自己剧本的导演,她的口碑也在逐渐回升。

庆沅当时让她去拍庆虞的私照,或者从一些狗仔那里花高价买,她要第一手的。

她见过装照片的那个盒子,发旧的同时有种岁月的沧桑感,里面全是庆虞的照片。

三天前,庆沅把盒子打开看了很久,随后从里面找出来一张边角磨平的卡片,说:“这个……如果展览结束后我没找你要的话,就帮忙挂回美术馆吧,地址我给你。”

这一天,一个周末,黎昭起床洗漱后往美术馆走去。

那个守护神上面挂的卡片早就换过不知多少次,卡片的样式都变了,庆虞的这张则是普通无装饰,在一众精致的同类中倒显得遗世独立。

她思考了半天,翻来覆去看卡片上的字:

——就让我们一同在烂泥中打滚,当光明普照,未来一定是永恒的金碧辉煌。

庆沅把卡片给她的时候说:“她没实现愿望,可能是因为我把卡片拿走了,再挂回去吧。”

黎昭不懂,她也庆幸自己不懂这种非要死一个的关系。

友谊?爱情?不知道。

最后她把卡片带回去,装进那个染着血的盒子,保存起来。

她大概能想起来庆虞写这张卡片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她是文科精英班的一个无名小卒,对于一个基础不好但想考好大学的人而言,关注年级第一是必须的,她想知道庆虞的学习方法,想知道她看的什么书,做的什么题。

有一次她很早到教室,忍着做贼的心去翻庆虞的书桌,看到了她桌兜里放的一本金瓶梅,再无其他。

慌乱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不一会儿后庆虞就进来了,坐在座位上开始做题目。

过了几天,她在庆虞的桌上看到了一张日程安排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她近期读的书和做的试卷,分类完整。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管庆虞叫再世貂蝉,尤其是她跟年郁在廊桥夜灯下的那段双人舞,所有人都迷得神魂颠倒,大家只是喜欢看她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会儿还没女性cp一说。

理科班那边称年郁为当代昭君,说她是文理两栋楼的和亲使者。

黎昭那时候在学校就是个小透明,除了庆虞之外没人在意的自卑选手。那次去美术馆,她跟在庆虞后面,不过没多久季岚就领着她们襄中四美闯进队伍,齐齐跟在庆虞身后。

校领导对于庆虞能制住四美并成功将二美变成理科班学霸一事感到欣慰至极,一般情况下不会在意四美当庆虞的跟屁虫。

进了美术馆以后,其他班都去看展,廖姨跟偷穿龙袍的太子一样,把班里的同学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说:“你们快去找工作人员要卡片,写完心愿后挂到守护神身上,挑好位置挂,比较灵。”

大家被他的情绪感染,一个个都跟贼头子一样照办。

庆虞在座椅上写心愿,年郁把季岚斥开,自己跑过去偷看。庆虞察觉到后瞪了她一眼。

年郁一点都不觉得偷看是不道德的,反而坦坦荡荡:“趁着现在赶紧伤害我吧,等以后——”她嘟囔了一句话,庆虞没听清。

黎昭听到了。

年郁说:“等以后再瞪我,那就是婚内冷暴力。”

黎昭没跟别人说过这件事,也许是她天生八卦神经不完整,也许是她压根不明白年郁对庆虞的感情。

但等她再成熟一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以后,她才知道年郁有多早熟。

第一次跟庆虞说话是在初二的时候,那时候桃花湿地还没成为拍戏专用地,游客特别多,湿地不远处有一大片柿子树,游船的起点是芦苇荡,终点是莲花滩,中间经过两座桥。

假期前一天,渡口并不是很挤。她去的时候正好有一批游客上船,她要么一个人包一条,要么再等五个人。

一个人包一条船多少有点过分奢侈,她盯着太阳等。

与她一起晒太阳的还有庆虞。这个女生平时在学校就冷冷的,好像不是很喜欢说话,除了季岚之外,她从没见她在旁人跟前出过声。

站在一起有点尴尬,即使互不相识。

她跑去对面的商铺买水,隔了一条街,看到那个孤寂落寞的身影。喝了口水,磨蹭着要原路返回,不想却在柳树下看到了乘凉的年郁和她妹妹。

年沁要回家,年郁指了指渡口买票的地方,说:“这里坐船就能捞金子,没看过童话书吗?”

年沁没上当,“你看我像不像个傻子,几年前你还跟我说练散打的地方下雨下的是珍珠,非要跟着来捡,珍珠呢?”

年郁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你不去,那我们回家。”她一说完,年沁就开始收拾东西,背好包往前走了一步。年郁拎着她的后领,声音不大不小:“你要是不坐船,回去我就跟年隽说你打我,今晚你就跟年隽打一架吧。”

年沁狠狠跺脚,回头失望的看着她,又不得不往渡口那边走,告诉售票人员,她要两张票。

售票人员指了指庆虞和跟过来的黎昭,说:“那正好,你们四个人一条船,划算。”

庆虞问她:“你也坐往返两个小时的吗?”

黎昭讶然半天才知道她在跟她说话,眼睫颤了颤,说:“嗯嗯。”

年郁和年沁坐在里面一排,黎昭和庆虞坐在后面。

年郁对着庆虞。

太阳暴晒,能让人脱一层皮的炎热。水面有蜻蜓嬉戏,河面上一片寂静,树木葱葱,恰到好处的潮湿让人心情愉悦。

旁边的船里有人提议对山歌,船夫说:“这个点儿会打扰鸟休息,安静欣赏风景吧。”

桌上煮着茶,香味扑鼻。蜻蜓飞过后水中泛起微微涟漪。

年沁说:“这里的空气太好了吧。”

船夫笑着回:“这才是金镶玉的地界,商业区的寸土寸金跟这儿没得比。”

湿地唯一的一间会所建在莲花滩附近,据说价值不菲,能进那间会所的人整个洮市不出三个。

年沁又问:“不是还有观鸟区吗,我们能去那边不?”

船夫道:“现在太晚了,鸟都休息了。你们下次早点过来看,鸟叫声跟天籁一样,才算不虚此行啊。”

年沁说:“我现在就想去看,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船夫把船停靠在莲花边上,摘了莲蓬送过来,笑着劝道:“小姑娘,留点遗憾也是好的。”

莲蓬很好吃。

但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船里坐的不是这几个人,应该不会这么好吃。黎昭没有参与谈话,也没有伸手去剥莲蓬,她觉得那样很越矩。

年郁照顾三个人,剥好后,四人平分。

与一条船擦肩而过,船夫开始用本地话交流,听不懂。

年沁忽然问:“庆虞,你学语言比较早,应该对语言的接受能力强,他们说的话你听得懂吗?”

庆虞摇头,一个字都没多说。她好像看不见任何人,专心致志的观赏莲花,偶尔碰碰水,其余时间都是自己喝茶。活像个大人。

船夫开始讲这里的历史,随后安抚年沁:“下一次去观鸟区吧,今天我们原路返回,人生就是要留点遗憾,这样才有无限可能。”

又对着年郁说:“你是她姐姐?”

年郁点头。

船夫说:“怪不得,长得挺像。你劝劝小妹妹,说不定下一次来就有惊喜呢。”

年郁笑着说:“既然要去看鸟,那下一次来也是要去看鸟,最期待的就应该是鸟,而不是其他。”

听了她的话,船夫大笑起来:“人生每一站旅程都定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年郁又开始剥莲蓬,余光看着庆虞,她杯里的茶水清淡优雅,人亦是如此。年郁收回目光,说:“其实人生定了也没什么,比如你看中了一本书,就打算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又或者你看中一个人,就不再想人生的其他可能。”

船夫顿了顿,又说:“你这个小姑娘太犟了。”

为了给她讲道理,船夫急的连方言都用上了。其他几个人静静听着,没想到年郁竟然能对上话,对答如流。这下年沁不淡定了:“姐,你听得懂他们说话?”

年郁说:“隐藏技能。”

年沁啧了声,“你还真有语言天赋,那怎么不学好英语?”

年郁凌然正气:“每个人只要掌握两门语言就好了,你们学普通话和英语,我学普通话和方言,怎么?你歧视方言?”

一帮人登时凝噎,不回话了。

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天游船结束后,各自分散。

黎昭是后来才知道庆虞迷路的事情,她找不到北门的出口,一个人在湿地公园逛了很久,好像是年郁找到她的。

庆虞迷路是因为她走路不愿意思考,就如她经常去食堂和图书馆坐的都是同一个位置,她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

她喜欢能望见尽头的人生。

跟年郁的想法有些相似。

高三的时候听说年郁和庆虞睡过一晚上。

那时候年郁妈妈刚做完手术,去国外复查,公寓里就年郁一个人。年郁发烧了,昏昏沉沉的没法下楼,给庆虞打电话求助,庆虞到公寓时,年郁家的大门敞开,年郁坐在门口等她,烧的满脸通红。

季岚说的,她以嘲讽的语气叙述,黎昭以自己的方式重新解读。

那晚两人都在公寓,庆虞没回寝室。

高考结束后,为庆祝文科精英班的升学率,廖姨把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庆虞喝醉了,大家准备打电话喊她家长,可电话却打到了年郁那里。

年郁家的公寓离廖姨家很近,她很快就过来了,跟庆虞结拜了一场才离开。

廖姨被庆虞打了一巴掌,但没记仇,临了还邀请年郁参加文科班的庆祝宴,但年郁拒绝了,抱着庆虞说:“我家门还没关,家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