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人默默点头道:“在有一年的时候,我等了它几天,它没有来赴约,后面我又去了几次,它都一直没有再出现。”
“难道是……”爱丽丝没有将自己的话说出口,因为,就像是昨晚那个打扰了他们谈话的水手所说,海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或许,是它遇到了危险,也或许,是它的寿数终是到了。
老人笑了起来,他的每一丝皱纹里都带上了释然:“和蒂尼失去联系后,我确实担心了它很长的时间。可后来,我还是将这件事放下了,因为我没办法去寻找它。我从船上下来了,换了工作,做过劳工、干过缝补匠、给人锯过木头、也进过报社排版,而在这期间,我的姐姐在一次疾病中逝去,渐渐的,这段经历就在我的生活中,被日复一日的琐碎给覆盖了过去。”
“那你这次过来……”爱丽丝看着老人面上那被时光刻下的痕迹,还有他佝偻得直不起身的腰背,似是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她祝福道:“你们在最后一定会相见的!”
老人的皱纹舒展了开来,他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觉着的。”
他又吹奏起了那一首悠扬的调子,海鸥在他边上停歇下来,船上的人也放低了说话的声音,一切都好似延缓了许多。
一直到笛声停下,早上的餐点也已吃完,露西和罗伊才叫起了爱丽丝的名字。他们邀请她一起去游览接下来的项目,因为就在刚才,他们已是将今日的行程计划好了,如果没有意外,之后几日的路程也被确定而下。但他们仍准备来听听爱丽丝的意见,若是她有什么想要的,他们也不介意将之重新修改一遍。
爱丽丝回过头去,最后看了老人一眼,就离开了。
变故是在第四日的清晨发生的,当人们从夜晚玩乐的疲惫中沉沉睡醒的时候,听见的,不是呼唤他们去到甲板上的优美女声,而是通知他们餐厅改换了场地的道歉的声音。
爱丽丝没有走出房门。因为他们是在最上面的舱室,所以有特定的侍应生为他们送来食物。他们站在船舱的玻璃后,看着外面黑色一片的天空,一时之间,之前轻松的气氛也被忧虑所取代。
“气象局可没说有这样的天气。”露西在一边抱怨道。
罗伊也皱起了眉,他安慰道:“别担心,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船上都有联系陆地的通讯波,我查过了,这艘游轮的联络方式是军舰级别的。”
“是吗?”露西挑了挑眉。也是,这艘游轮的规模可是世界级别的,它身后的公司集团,也同样是具有极大影响力的。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心完全放下。
爱丽丝侧耳倾听了一会,不多时,她便有些讶然道:“你是说……你听到了某种声音?”
温妮有些狼狈地在船上奔跑,气候的突然变化让很多人都选择了待在自己的船舱里。下面几层还有人出来去到餐厅拿取食物,而上面,竟是没多少人在此时出门。
她原本也是预备要待在舱室中的,前天的任性让她受到了教训,今日还没有起来,头脑就略有些昏沉,虽然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但身体仍是有些使不出力气。
她给船上的服务员打了电话,点了盘一贯爱吃的香草馅饼和白葡萄酒,再给那几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护卫点了羊肉的餐点。他们只等了一小会,门外就传来有节奏的叩门的声音。
一位保镖起身去拿。
但温妮等来的不是她预料中的食物,而是一阵令她头晕目眩的嗡鸣声。在乍起的令她感到恶心想吐的尖锐声波当中,她似是听到了贴身护卫穆恩焦急的提醒:“夫人!快逃!”
她下意识地就奔了出去,连之前为保暖披上的衣物也没带,她赤着双脚,就这样独自一人跑到了船舱的过道中。虽然头脑浑浑噩噩,可她还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
“是了,”她捂着头,目光无神四顾:“我要去寻找救援,船上应该有维护秩序的警备。”
她想要吸引来旁人的注意,但她却不知为何,没有遇到任何一人。她跑到外面的过道上,身边一侧的栏杆下,是平滑的底层,而在更往外,就是如今已经掀起了波涛的大海。
浪花从来都不温柔,它们如今已经褪去了平日里的伪装,一层又一层地贪嗜地想要攀上船只,每一次的冲击,都让温妮感到身下的地面在不停地晃动。这是一艘重有二十余万吨的巨型航船,能让它这般不稳,可知这一次的风浪有多大。
温妮就站在这栏杆后,她看向天空,天空滚滚如倒锅,乌云像雷神的车架,即将覆下人间,她看向大海,大海一片黑色,如蕴藏了无数的怪兽,正虎视眈眈地往上看来。
一切都是灰黑色的。只温妮所代表的一抹白,在此时被无限放大,她神色苍白,身影犹如一抹飘摇的纸,似是下一瞬就会随风而去。
她松开手,任由手中黑色的纱巾被吹上天空。她扶住了栏杆,向下望去。之前早已生根的一道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地在她心中诞出——
今日,或许就是她的终结了。
她这样想着,却听到了一道格外古怪的声音。
它像是在哀泣,像是在控诉,像是在怨恨,也像是在呼唤些什么。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往下望,忽然,一道恐怖的超巨大的黑影似是从船只的下方游过,她一惊,连忙往后退开,之前的恍惚,竟在这一刹被驱散,她捂住嘴,生怕惊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