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还想说什么,一直护着金毛的小孩儿却开了口:
“谁要跟你走?!你想带我走我还不跟你!”
那凶狠嫌弃的模样像是他最后的一层保护。
铁棍男闻言笑了:“那不刚好?我也不能带你。”
小男孩儿咬了咬牙还想要说什么,但可能又没什么能反驳的,干脆移开了视线。
铁棍男的电话却在这一刻响起,他接了起来,大着嗓门喊了几句:“马上回去了,放心,绝对能赶上接孩子,你就在家做饭吧,我们这就往回走了。”
说着便挂了电话,不由分说的搀着老爷子往门口走去:
“走走走,您儿媳妇都在家做好饭了等您呢,您要是再不回去,都赶不上接孩子了。”
老爷子几乎是被强行架着离开的,老爷子不满意一直在唠叨着一步三回头,铁棍男见到了,也回头冲着小孩儿喊:
“狗有狗命,人有人命,老子就能管我老子,对不住了小兄弟,来日方长,江湖再见吧。”
这江湖气十足的一声道别后,老爷子就被铁棍男带上了车,铁棍男也上了车,车子很快启动,越来越远。
直到这个时候,原本一脸不忿,满不在乎的小孩儿才离开原地往前走了两步,眼神也变得柔软了下来,一直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车子都消失在视线之中了,也久久的没有收回视线。
江别故一直看着他,看着这个不能带走,被留下来的小男孩儿。
江别故觉得自己理解他,至少理解这一刻的他。
小孩儿是不舍的,但又是没有立场的。
连一句‘别走’都开不了口。
这个世界即便有血缘关系也是可以狠心抛弃的,更何况还是萍水相逢,他勉强纠缠,也只能让自己更难堪和狼狈,所以假装坚强,潇洒放手,可这世界上,谁又不喜欢温暖呢?
但是没有办法,小孩儿终究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
江别故在想事情,想的出神,以至于小孩儿转过身回头来看他的时候江别故都没有回过神来,还是丁程轻轻的碰了一下江别故他才如梦初醒,他看到小孩儿已经恢复了刚才的防备,看着他说:
“你别走啊,等我一下。”
纵然江别故听不到他的声音,却也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是类似于警告的语气,没等说完便急忙向屋内跑去,身旁的金毛见此也跟着跑了过去,却被他中途喝止住了;
“豆芽,就在那里,不要动。”
金毛叫豆芽。
豆芽是真的听话,闻言就蹲坐在了原地,望着小孩儿的方向,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摇的,让江别故觉得家里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活物应该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小孩儿很快从屋里跑出来,站在江别故面前将一沓钱递到他面前:
“这是你当初给我的钱,我没用,还给你。”
江别故看到了他的唇形,没接,却问他:
“为什么?”
“我又不是要饭的。”小孩儿一脸的不耐烦:“我能养活自己,用不着谁来可怜我。”
这一次江别故倒是很清楚的看到了这句话,笑了下,犹豫几秒还是接过了这沓钱。
当初给了他,彼此应该是都没想过会再见面的,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他都没有花掉这笔钱,一直保留至今,那么是真的不需要,也可能是自己当初的举动真的伤及了他的自尊心。
他现在执意要还回来,江别故也是真的没有必要拒绝。
江别故收了,或许这样的举动让小孩儿觉得舒服了,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问:
“听那个人说,你是来领养宠物的?”
江别故点点头:“是。”
“那你看这条狗行吗?”小男孩儿轻轻踢了踢脚边的豆芽说:“这里剩下的狗可就属它金贵了,性格也挺好,是个男孩子。”
豆芽似乎听懂了小男孩儿的话,转过头来看着江别故,吐着舌头,微微眯着眼睛,像是笑着的,江别故不懂狗,但也能在这一刻看懂豆芽开心的表情。
江别故其实没得挑,拜铁棍男所赐,这个收容所里本就没剩下几条狗,最出挑的自然是眼前的豆芽,但江别故还是没有点头,问小孩儿:
“它不是你的宠物吗?让我带走,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小孩儿轻笑了一下,像是自嘲:“跟你是去过好日子,跟我连饭都吃不饱。”
确定小孩儿不是开玩笑,江别故也没再犹豫,点了点头答应了小孩儿:
“好。”
江别故答应了他的要求,按理说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小孩儿看了一眼江别故,并没有任何开心的神情,他蹲下身来,轻抚了几下豆芽的脑袋,开口说:
“恭喜你啊臭豆芽,有家了。”
豆芽或许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脑袋被摸的很舒服,眯着眼睛享受,但江别故的视线中却一直是看着小男孩儿的,他在小男孩儿的眼神中看到了羡慕。
一个人,对一只狗的羡慕。
羡慕什么?
江别故觉得自己是知道的,羡慕它被人领养,有了家,纵然被丢下却也能有新的开始。
江别故是个怕麻烦的人,不然不会孤独了六年的时间才会有养狗的念头,他同样也看得出来小孩儿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但这一刻他却莫名其妙,鬼使神差的开了口,他问: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意外,却没说话。
江别故微微笑了:
“刚才看到他们叫你小错?哪个错?”
小孩儿这次起了身,却还是保持着沉默,看着江别故,眼神防备又不安,最后却还是回答:
“我叫容错,错误的错。”
江别故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更长久的沉默,没有人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在想什么,就连丁程也猜不透江别故这个问题的意义,容错也没了耐心,准备从江别故的身上移开视线,可就在移开的前一秒,江别故却突然开了口,他问:
“你这么看着我,是想跟我走吗?”
丁程一愣,看向江别故。
江别故却只是看着容错:“你的眼神看起来很期待。”
容错没说话,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开口,眼前的这个人就会带自己离开,和豆芽一起,去到一个温暖的地方。
可是凭什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容错是骄傲的,即便他没有家,活的也不够体面,但连江别故的钱都不愿意接受,那么对于他的邀请自然也应该是不屑的,刚才也说了,他不需要谁来可怜。
但或许是孤独冰冷了太长的时间,也或许是他相信一个愿意给陌生小孩儿钱,又来救助站领养宠物的男人不是一个坏人。
所以他有些没忍住,没忍住让自己尝试着向温暖靠近,就试一次,他双手紧紧的攥住裤线,和自己约定。
“可以吗?”容错问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