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水毫无征兆, 淅淅沥沥地从天幕顶端下落,一点一滴地浇灭人类心里那段烦躁不安带来火焰。
五条悟仰头目视天际,任由雨水接触到眼里的色彩, 蓄满的水液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雨水,只是从眼角滑下去。
嘀嗒。
然后沉没在街道的水泥地上, 很快就被其他雨滴融为一体。
“……他知道吧?”五条悟突然说,“没有人能赢过我们——他知道, 他正是在知道这个条件的基础上来的, 他的目的就在于挑战我们。”
最强。
讽刺,太讽刺了。
夏油杰没说话,只是沉默着, 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
他们杀死了鹤见稚久。
用最强的术式, 杀死了最弱的人。
“悟。”夏油杰问, “你觉得稚久的理念是什么?”
“……是弱者的狂妄和渴求, 杰。”五条悟吐出腹腔的浊气, 缓缓走到夏油杰身边, 蹲下去。
“就像你当初对我说的‘最强’,稚久不具备这样的力量, 所以他才会渴求,……比你更加渴望胜利和成功。”五条悟看见失去生机的诅咒师安静的闭着眼睛。
安静得让五条悟都有些不适应。
但他们杀死了鹤见稚久, 这是事实。五条悟不小心碰动了鹤见稚久的衣服,一张合影从口袋滑出来,五条悟一拽,连着挂着合影的手机被一起拽出来。
是十年前薨星宫事件还没爆发时三个人一起拍的大头贴, 带着兽耳发箍里就属他鹤见稚久笑得最开心。
“哈……渴求着更强的助力, 渴求着无与伦比的成功, 渴求着一份完美的答案——我知道他不可能终止在这里, 杰。”五条悟攥紧手里的合影,猛地张开无下限,把凝滞在身边的雨水全都甩出去。
“他敢说出那样的理想并为之付出实践和代价,那么稚久就不会退缩也不会后悔,他已经敢嚣张到挑衅整个世界,又怎么会惧怕区区死亡带来的威胁。”
“我准备等他的后续,杰,就在这里。”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墨镜,支开支架戴上。
“然后杀了他。”
淅淅沥沥、雨还在下着。
“……可能我被他说中了吧,我确实一直在用强者的目光去、俯视他。”夏油杰说,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给谁听。
“所以忽视了他一直以来的努力,甚至忽视了他成为特级诅咒师的根本原因。”
鹤见稚久是凭借着超越他们这些天赋咒术师的‘丰功伟绩’成为的特级诅咒师,而不是谁谁的可怜和恶意诽谤。
“他都专门为了这件事来向我抗议了,我居然还没发现。”夏油杰明白鹤见稚久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找过来。
于理大概就是鹤见稚久所说的计划的一部分,于情只能是为了夹在人类命运和挚友之间的他们两个。
把过错归结到个人立场上,然后就不会去怪罪杀死挚友的自己了,这是鹤见稚久才会做出的事情。
鹤见稚久向来对情绪非常敏感,会考虑到亲近之人的心情和感受,又是个希望理想和挚友互不干涉的矛盾家伙。
“你决定好了?”
“是的,我决定好了。”夏油杰沉沉地点头,“我不能再用以往的目光去看他,无论他为我们做了什么事,他的理想始终是针对毁灭这个世界。”
哪怕鹤见稚久把友情摆在了理想同等的高度。
“无论如何鹤见稚久,……都应该是咒术师和诅咒师、是人类的敌人。”
…
我曾经经营着一个名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赌局,步步为营算计着往古来今的所有人或咒灵,赢得盆满钵满,就差临门一
脚就可以战无不胜。
然后我为了抓住这个世代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我短暂地说出了几句话就骗到了一个人,让他全部身心从明到暗。
我为自己的利益洋洋自得,轻视于他当时的落魄,认为这只是推翻咒灵操术和六眼的一环。
他太擅长学习和进步了。
人类的「可能性」是我提出的。他立刻针对这一点做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样品,明明那个时候他还在人类和咒灵之间犹豫不决。
——2006年六月中旬,星浆体天内理子取代天元,因此而自发形成历史上第一个人为创造的咒胎。
对咒力的「最优化」是也我提出的。在蓝图伟业里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在将活生生的人作为能量源这一点上他甚至比我更快一步地做出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