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从女佣头顶直直落下,一侧窗前的日光变成了只剩下照明功能的巨型灯泡。
她就这样看着窗玻璃上倒映着的陆时蓁的侧脸,微微上挑的眼尾垂着几分眼睫,玩味的不屑之余还有些令人心悸的阴鸷,冷意瞬间从她的头皮渗到四肢百骸,像是要将她吞吃掉。
其实陆时蓁也不想这样有些粗暴的去拉扯一个佣人。
但她不这样赶忙上去拉住又能怎么办,这个人下一秒就要过去对许拾月动手了,她那本就负分到bug的积分还不知道要被扣多少分。
陆时蓁看着一旁的女佣,有些愤懑。
她觉得这个家的佣人简直就是来给自己反向冲分的,原主这扣到bug的积分,家里这些佣人也是功不可没!
方才还闹哄哄的房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
女佣更是被吓得不敢说话,方才趾高气昂的蛮横样子荡然全无。
只有许拾月平静的站在原地。
那纤瘦的手臂依旧紧紧的扶着手边的盒子,淡漠安静的仿佛与这场风暴毫无关系。
可她才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陆时蓁知道女佣不会也根本没有胆子再复述一遍她刚才跟许拾月说的话,转而看向了许拾月:“没事吧?”
许拾月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是没事,只是觉得没必要跟这个人说自己哪里痛。
刚才那个女佣走的很快,盒子的边沿直直撞到了许拾月的小腿,现在已经出现了淤青。
白皙的小腿晕开一团混沌的青色,脏兮兮的一团,格外的碍眼。
陆时蓁看的比谁都仔细,这样一块淤青当然也藏不过她的眼睛。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对另外一个女佣命令道:“去拿药来。”
“哎。”女佣立刻点头,飞似的跑了出去。
房间里依旧安静的针落可闻,许拾月在陆时蓁声音响起的瞬间就知道腿上的伤被她看到了。
回避一如既往的起不到作用,一道椅子被拖拽过来的声音独奏般的在房间响起,下一秒许拾月的手腕就覆上了一道熟悉的掌温。
陆时蓁:“椅子在你正后方,先坐下。”
许是察觉现在的情况对自己没有威胁,或者这人握住自己手腕传来的分寸感。
许拾月没有说话,就这样按照陆时蓁的指示,扶着自己手里的盒子坐了下去。
女佣脚步飞快,说话的功夫就将各种跌打损伤药抱了过来,满满当当的堆了一桌子。
陆时蓁满意的对她点了点头,又指了下她旁边的那个女佣道:“告诉孙姨,她明天不用来了。”
那名女佣还想辩解求饶,却不想自己孽力回馈,早就对她行事作风不满的拿药女佣回答的格外利落,还不等她开口就应了下来:“好的,小姐。”
陆时蓁对这个小女佣的机灵劲很是满意,多看了她一眼,接着对房间里的人道:“都出去吧。”
陆陆续续的人从房间里出去,在门被彻底带上的那一瞬间,房间的安静变得温和了起来。
经过刚才这么一通闹,陆时蓁实在是不放心家里这些佣人。
再说又有谁比她还了解“腿”呢?
瓶盖被打开的声音格外清脆,陆时蓁在许拾月的身旁蹲了下来:“这是活血化瘀膏,推开可能会点疼,你稍微忍一忍。”
影子挡住了许拾月脸侧的光,她就这样看着一旁那团人影目光晦涩。
她迟迟没有回应陆时蓁,陆时蓁也仿佛只是通知一样,话音落下便将乳白色的药膏涂抹到了许拾月的腿上。
蘸着药膏的棉签碾过小腿上的淤青,丝丝的凉意中带着点蛊惑的柔和,疼痛也变得微微的。
许拾月有些讶异于这位陆大小姐居然会这样的控制自己的力气,而后便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心中兀的闪过一丝哂笑。
差点就被她骗了。
又是一场身为始作俑者,却充当正义使者的戏码。
这样好的剧本,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陆时蓁对给腿涂药这件事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就给许拾月上好了药。
她一边收拾着药瓶,一边道:“明天淤青就能退掉,如果不放心,药给你放在床头柜了。”
“谢谢。”许拾月嗓音淡淡,疏离的态度有些逐客的意思。
陆时蓁却没感觉到,她的注意里正落在一旁刚才被许拾月牢牢护着的那个硕大的盒子上,想到刚才那名女佣狠狠地踢了它几下,便主动道:“要不要我帮你将盒子打开,帮你看看这里面都哪有没有事?”
许拾月闻言顿了一下。
她是想拒绝的,只是她清楚自己现在看不见,根本没办法仔细查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麻烦了。”
陆时蓁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的是一把漂亮的大提琴。
淡淡的松木香气从里面散发出来,光穿过窗户流淌在琴身,画出一道漂亮的曲线。
陆时蓁记得原主好像就是在学校汇演时,看到了在舞台上演奏大提琴的许拾月,有了将这抹月光私藏占有的兴趣。
小球褪去了咖啡色,悠悠的飞在陆时蓁身边,讲解道:“这是许拾月母亲送给她的大提琴,一直寄放在学校的交响乐团,原主当初为了讨好她,专门从学校帮她拿了回来。”
“这得算遗物了吧。”陆时蓁仔细检查着这把漂亮而沉重的大提琴,在心里跟小球讲着。
“是啊。”小球也点点头。
两个人不由得都觉得原主难得做了一件人事儿。
“怎么样。”
就在一人一统在心中对话的时候,许拾月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时蓁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又格外笨拙的抱着大提琴,道:“我看着琴身没有什么问题,你摸摸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