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只要是活着的就好。
毕竟人们都说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希望。
只有活着才能让为你而死去的人不白死。
只有活着。
呵。
冷笑从少女紧闭的喉咙哼出,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嘲讽。
“活着”成了句永世的诅咒,随着那轻眨的眼睫一寸一寸的吞噬着她本就模糊不清的世界,挤压蚕食着她脆弱的心脏。
像是要帮她解脱。
“!”
急促的呼吸压迫着大脑神经,许拾月猛地睁开了眼睛。
乌云早已经被风推着离开了月亮,窗外投进一缕皎洁。
可那本应该从梦魇中挣脱出的黑暗却依旧笼罩在她的眼前。
少女削瘦的影子倒映在墙上,撑不起一具成人的骨骼。
许拾月低俯下身将自己的脸枕在了膝上,死寂的眼睛罕见的透出了几分阴郁。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这样梦到那些事情了。
她本以为她都已经忘了,可今天的检查还是让她想了起来。
沈医生跟秦医生一起认真的做着计划,信誓旦旦的向陆时蓁保证着自己眼睛的治愈率。
哪怕只是勉强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许拾月也能看出陆时蓁那满意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陆时蓁为什么突然这样用心的为自己做恢复治疗。
只不过她恐怕要让这位陆大小姐失望了。
她不信任这个人,也不寄希望于自己的身体机能恢复如初,更没兴趣让自己的眼睛好起来。
反正她只要是活着的就好了。
“当当。”
零点的钟声闷沉微弱的从一楼别墅客厅传来,新的一天到来了。
背脊的黏腻与梦魇纠葛在一起,墙上的影子缓缓直起了身。
刚刚那场梦让许拾月出了些汗,就仿佛是那些不美好的回忆的具象化实物。
这让许拾月想去一楼的浴室泡个澡。
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发出不易被察觉的吱呀声。
凌晨的别墅内一片漆黑,连走廊的夜灯也关闭了。
许拾月走的不算快,却比摸黑行走的正常人快些。
她早已习惯在黑暗中行走,开灯与否,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
而且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深夜去洗澡了。
之前为了躲避陆时蓁的不怀好意,她经常是这个时间点去洗澡。
有水从浴缸中漫了出来,许拾月就这样摸索着浴缸边缘,长腿轻抬,缓缓没入了浴缸。
接着便是她的腰肢、锁骨、脖子,直至头顶也没入了水中。
均匀的气泡一颗一颗的升到水面,接着变得稀少,缺失……
平静的水忽的涌动了起来。
在缺氧的前一秒,求生欲架着许拾月逃了出来。
窗棂将一侧的窗户分成四块,月亮安静的呆在右上角。
皎洁的月光就这样落在少女身上,偷偷的在那弯纤细的锁骨上落下一捧光亮,像是在温柔的拥抱她。
也要她活下去。
蒸汽腾的整个浴室都满是温热,在少女苍白的肌肤染上生机的红润。
梦中带出来的情绪溺死在了水里,警惕紧跟着重新占据了她的大脑。
是时候离开了。
水面又一次涌动起来,许拾月在热气蒸腾中迈出了浴缸。
月光遥望着少女那扇如蝴蝶般的肩胛骨绽开,下一秒就被浴巾全部围住了。
因为周围没有可抓扶的东西,许拾月一如既往的小心向外走去。
却没想到,刚刚浴缸里溢出的水已经蔓延到了外面的瓷砖地面。
那赤白的脚就这样毫无戒备的迈出了浴室,冰凉的水瞬间包裹住了它。
湿滑的瓷砖没有摩擦力,失重感猝不及防的扯着许拾月的身体向后仰去。
只是当冰冷的积水刚要触碰到少女的发丝,那一秒却已经是它与她最近的距离。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贴在了许拾月的腰间,陆时蓁的声音格外不合时宜的在这一方空间响起:“这么晚还出来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