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本质上没错,但商邵已经预见到要输一晚上的局面。
“德扑是博弈游戏。”他认真道,拿起纸和笔,一边举例计算赔率,一边教应隐:“加注,弃牌还是allin,都有算策。”
他的教学太耐心,孟泊还玩着筹码,说:“你带应隐一起玩不就好了?”
邱停安道:“不行,每次Leo在我都输很惨,今天她来,Leo不准入席,给我们发牌。”
商邵一笑,偏垂过脸,将袖子慢条斯理地挽上去:“行。”
邱停安未雨绸缪:“不准支招。”
哪知应隐根本不怕,自信心充足:“不用他教。”
商邵放弃让她在微醺下保持理智和算力的策略,出下下策:“你可以观察他们,如果你无法琢磨他们的底牌和自己的胜率的话,就试一试分析他们的微表情。或者,用你的演技骗过他们。”
应隐合掌一击:“这个简单!”
小女孩的样,让数人都笑起来。
商邵便纡尊降贵地给他们当起荷官。他洗牌的模样慵懒娴熟,指尖修长,切牌、翻牌、揽筹码,自有股赏心悦目。
这几人都是老手,应隐初来乍到,脑子生锈,连谁大谁小都要在心里默背一遍,怎么跟得上?
偏偏他们还故意在分牌下注间隙跟她闲聊。
话很少的建筑设计师Lee问道:“我想知道Leo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他带你去哪里玩?”
“玩帆船和皮划艇,”应隐一手托着腮,认真道:“去森林里露营,听雨。”
咦,底牌是什么?忘了。她看一眼。
其他四个:“……”
目光齐齐平移向商邵。
应隐:“怎么了?”
“女明星都像你这么好追吗?”邱停安漫不经心,好笑道:“还是我谈的那几个不对?我只记得她们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买包。”
“可是露营很有意思,帆船也有意思。”应隐想到什么,声音轻下去,目光垂落到牌面上。
“你目光闪躲什么?”孟泊还敏锐地拆穿,吹一声口哨。
应隐:“……”
她面皮泛起滚烫,所幸在昏暗的氛围灯下看不出。
商邵手指点点茶几,警告他们:“别欺负她。”
他说话自然有效,但现在这个场合,效果有限。
静待一轮发牌,孟泊还扔出筹码,瞥一眼明显在算大小的应隐,唇角一勾,故意问:“露营也只是露营,不干点别的?”
应隐本来就算不清,喝完酒后脑袋直来直去的,玩不了这游戏。被他这么有意一打趣,双眼本能地望向商邵求助。
商邵坐姿慵懒,搭在椅背上的手捏了一副牌,双眸微阖扫了桌面一圈。虽然不知道应隐底牌,他还是微微颔首一下,示意她加注。
“场外支援,罚一杯。”Lee很眼尖。
“什么时候的规矩?”商邵问。
几人同仇敌忾:“现在。”
商邵无奈一哂,摇头认栽,喝光杯中威士忌。
又一轮发牌。
邱停安盯着牌,佯装不经意道:“我们以前经常开玩笑,Leo那台港·3,拿来谈恋爱也不错。”
他话里有话,应隐心里有鬼,“唔”一声,把脸埋进臂弯:“不打了,你们欺负我。”
大美女撒起娇来无人能挡。几个男人又是咳嗽又是找水喝,商邵笑了笑,将牌一扔,拉应隐入怀,示意道:“重开,我来。”
邱停安喝了口水,道:“嫂子别介意,兵不厌诈。”
商邵既要入局,孟泊还打了个响指,叫一名侍应生来发牌。
牌局这才算正式开始。
他们打得仍然很放松,但应隐看得出,自从商邵上了桌,其他几个都敛了玩笑神色,丢筹码、翻牌、弃牌、闲聊,一切的节奏都很快。女士在场,无人抽烟,孟泊还把一支烟管玩烂。
其实不过几万上下的局,输一晚上也无妨,但显然,德扑的魅力并不在于输赢多少。
应隐观察得仔细,譬如林伟奇是喜欢唱衰骂牌叹气的,孟泊还冒进,常常allin,邱停安有个习惯,以小博大后赢了,会洋洋得意地将底牌亮出,告诉别人他的牌其实很小。但商邵从不,应隐一次都没见过他亮底牌,即使他是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赢到了最小底牌的一局。
能忍住炫耀是很难的,尤其是在这种骗过高手的快感冲击下。
因为醉意,应隐本来是有些困倦的,但看进去了,忽而觉得有意思起来。
孟泊还眼见她越琢磨越目不转睛,笑道:“嫂子这是看到乐趣了。”
玩累了休息,邱停安分烟。商邵已经很久没抽,想到戒酒一事既已挪到正式婚礼后再重来,便没有扫他兴,将烟接了过来。点起时,应隐凑道他耳边:“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商邵指尖掐烟,一手掌心揉贴着她的腰,似笑非笑问:“什么?”
应隐掰着手指,一五一十:“永远不要告诉别人你的底牌,因为基于底牌,高手可以倒推出你的决策方式,甚至博弈时的取舍偏好。赢时不炫耀,输时不懊恼,绝不因上一局的失败而变成这一局的冒进。”
商邵静静地听完,将那支只抽了一口的烟捻了,拉她坐进怀。
抽烟哪有吻老婆重要。
“我想吻你。”他指骨贴着她脸,拇指在柔软嘴角揉了一揉:“你介不介意?”
应隐没回答,凑上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商邵呼吸沉下来。
那几个在外面透风的透风,打电话的打电话,商邵瞥了眼唯一还在场的Lee,Lee识趣地走了。
商邵一手揽抱住应隐,另一手停在她腰间,与她对视一会儿后,充满侵略性地吻上去。
玩牌的快感确实是助兴的。何况她这么聪明,是个有天赋的学生。
他的舌尖仅有很淡的烟味,舌面与应隐的摩擦,咬了她的唇含.吮。
Lee在门口打电话,声音透了些进来:“我来门口接你。”
走了两步,遇到回来的孟泊还,道:“Vic到门口了,我去接他。”
应隐不知道Vic是谁,只注意到商邵的吻停了,继而抽离出来。他神情未变,但眼眸莫名眯了下来,在如晦的暗色下,认真端详应隐。
失策了。她今天还是太漂亮,尤其喝了酒。
“怎么了?”应隐不明就里。
“该回去了。”
“嗯?”应隐更奇怪。孟泊还刚刚还说留了瓶什么酒最后开。
“陈又涵来了,你想不想见他?”商邵勾住她手指。
一枚,两枚。
他确认她戴了求婚戒指及结婚对戒。
送命题。
应隐心里迅速划过这个念头。就说这个英文名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陈又涵!宁市怎么这么危险?
她答“不想”,头摇得十分果决,又快。
“心虚?”
应隐:“……”
“喝醉了没有?”商邵凑上去亲她,汲取她津液里的酒香与甜。
“嗯。”应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两手环着他脖颈:“醉了,要回家。看海绵宝宝。”
这回答很合商邵的心意。
走廊上,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坐会就走,老婆还在家里等我。”
“你少来,叶开现在比你都忙。”
被揭穿,陈又涵戏谑笑一声,从善如流道:“说错了,是我得回家等老婆。”
“上次玩牌,你说Leo不在,玩得不尽兴……”孟泊还推开房门,“而且今天他带了应隐——”
屋里早就没人。
孟泊还:“……人呢?”
陈又涵咳嗽一声:“看来有些人,不是很欢迎我。”
夜色下,被放在300sl车顶的手机嗡嗡震动,咚得一声,砸到草地上。
车钥匙给了门童,门童给了接待的前台,孟泊还这玩票性质的酒庄服务不到位,前台玩忽职守,商邵既找不到车钥匙,也找不到司机。
将老婆私藏回家计划宣告失败。
升至中空的月色下,Benz车的银光宛如童话里才有,是给公主乘坐的。
应隐被商邵压在车上,两手抓紧了他的衬衣衣襟。、
商邵一手搭着车顶,一手撑着车身,将她圈禁在怀中,吻得她难舍难分,招架不能。
转出来的五人都到了门前廊下。
孟泊还最了解他,抱臂看了半天,缓缓地问:“说吧,哪个惹毛他了?”
剩余三人都扭头看前科累累陈又涵。
“Vic,这你不地道了。”
陈又涵只觉得一口锅从天降,笑骂了一声:“我对天发誓,她挺清白的,别乱说。”
“总不能嫂子看上过你。”建筑师Lee很有反向思维。
邱停安睨他一眼:“那不能,嫂子虽然眼瞎,倒也没瞎到这地步。”
互损了半天,陈又涵两手插进裤兜,懒洋洋笑了下:“算了,各位,好好欣赏,这风景难得一见。”
他话音一落,几个大男人都掏出手机来拍照。
天色很暗,但路灯雪亮。画面中,六千多万的银色复古轿跑匀停月色,虽然看不清脸,但谁都能看出他护她护到极致。
拍完了,约好了似的发朋友圈,附文:
「主权神圣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