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弥撒的一百人身着各色礼服,围绕着黑发少年翩翩起舞。
一时,所有舞动的裙摆都化为蝴蝶,以少年为中心,在高山礼堂中摇曳飞舞;一时,她又变为风眼,人们就仿佛风中的枯叶,围绕着她,一圈又一圈不知疲惫地舞动着。
披白袍、戴面具,不可相互交流,全程务必保持虔诚与肃穆,这些目黑世界曾经立下的规则、被清十郎一直好好地延续到了每一年的神圣弥撒当中。
然而当她归来,她又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银盘与圣餐变成了极尽奢华的珍馐美食,喷香的烤乳猪和诱人的甜点,甚至还有许多黑衣侍者穿行在其中,不时给教徒递上葡萄酒和香槟。
男人和女人不知羞耻地贴在一起跳舞,平野清十郎真想挖掉自己的眼睛!
而他自己,本该以主教身份主持这场神圣弥撒的礼堂主人,则像是误闯进这里的不速之客般格格不入?!
除他之外,此地另外一位格格不入的人。
——那位被狂热信徒簇拥着的少年。
她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 (其实19了),身着宽松的纯白浴衣,脚踩木屐,“y”字形状的领口微敞着向下,从交领中隐约吐出了雪白的胸口和腰腹。
浴衣向下收紧的裙摆,显得她双腿修长而瘦削。
浓黑的长发垂落及腰,简单的黑白撞色,却令人过目难忘。
那复古的装束,同这场浓妆艳抹的宴会格格不入,却又因人群的簇拥而显得融洽无比。
毫无疑问,她就是毁了这一切,将神圣的弥撒礼堂,转变为魔的宴会的罪魁祸首。
而她现在站在二楼的平台上,脸上覆盖着一个白般若的面具,正以一种悠然自得的姿态打量着在场的嘉宾。
许多人想要借着混乱凑到她身边去,却又被黑西装们阻隔在旋转楼梯下。
在那些翘首以盼的目光中,目黑世界的目光、与下方气急败坏推门而入的平野清十郎有了一秒的对视。
目黑世界就忽而自过长的袖摆中探出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颜。
当那张能乐面具被她拿在手里时,礼堂中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传闻中,爱魔契约者拥有无可比拟的美貌,场中这位瘦削的少年人却只能算得上清秀,那张寡淡的面容就仿佛云雾淡入山水之间,就连双瞳也是浅浅的灰色。
可不知怎的,站在高处的她,那模样太过坦然,透过玫瑰花窗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衬托得好似落入人间的天使。
她掀开眼帘,睫毛的倒影落在湿润的眼瞳深处,一瞬间,他们就好像从中见到了天堂的倒影——
那是她在公共场合中第一次露面。
平野清十郎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目黑世界已不再甘心屈于幕后,从此以后,爱魔会就只需要一位明面上的领导者!
应该杀死她。
不只是平野清十郎,人群中,那些杀手和恶魔猎人都在第一时间醒悟过来。
……应该杀死她的。
但黑发少年的姿态简直惹人怜爱,比起砍下头颅,他们竟然更想要把她拥入怀中。
……
无法动弹中,目黑世界已走下旋转楼梯,一步步向着门口的平野清十郎走去。
她如手持权杖的赫尔墨斯走过冥河河岸那样,一路上,无数人伸出手,如阴影般汇聚到她的身边,恳请她放慢脚步,好令他们能够重回人间。
这一幕简直叫人毛骨悚然,仿佛名画《阿刻戎河的灵魂》的重现。
这座礼堂已化作地狱,人们所有的私欲都向着中心的那个少年流淌而去,但目黑世界不管不顾,越过狂热的人群,径直来到了教主眼前。
这是一场推迟已久的王位交替。
在五年前,目黑世界在地下室的书桌上留下那半张圣经时,平野清十郎就明白会有今天这一天。
他看着曾经那个不过半人高的小女孩,如今眼前这个魔性的化身,被所有人视而不见的愤恨在此刻倾泻而下,甚至超越了心中的恐惧。
使得他不禁揪起了目黑世界的衣领,厉声质问出声:
“你是个骗子,你蒙骗了这里所有人!”
有人想冲上来,目黑世界却挥了挥手,示意不必。
人群就一动不动了,但纷纷盯向平野清十郎,那一张张冷淡的脸叫清十郎突然觉得好绝望,别以为他没看到,刚才那个人的手是变成斧头了对吧!!刚才绝对是想要砍下他的头的吧,绝对是吧!
“你们难道还没有发现吗?你都被她骗了!她从来就没有使用过能力呀,她根本就不是爱之恶魔的契约者!!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爱魔会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在目黑世界到来之前!
平野清十郎像是要向全世界证明,而摊开另一只手、眼巴巴地望向人群。
黑发少年任由他攥住自己的衣领,就这样稍抬起下巴,盯着他问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她那平静的态度,甚至略带微笑的、气定神闲的脸,一切的一切,都令平野清十郎怒火中烧。
“为什么?”
他反问道,五官扭曲得仿佛要从脸上飞出来,像是要哭了,又像是要杀人。
“你和人魔一统会能骗得了全世界,却骗不了我,早在你被父母送来北海道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这是场骗局了!”
“因为只有我……”男人瞪视向身前少年,对视的瞬间,他的眼睛忽然浮现出了桃心的图案,就连声音也变得嘶哑。
“因为只有我!才是爱之恶魔真正的契约者!”
噗——
这消息太过震惊了,屏幕前的雾枝子喷了一大口椰汁。
雾枝子:呀哒哟!!!
雾枝子:男魅.魔,绝对呀哒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