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晨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这傻弟弟,叹了声:“我没来之前,你们天天都在干什么?你们越活越抽抽了是吧,就这么一个怂包玩意儿,你们竟然还让他和我们挽挽沾上边!”
他不屑地道:“凭他,也配?”
他这么说,根本没人搭理他,陆建昭已经感慨道:“生活是一本书,农村就是最广阔的天地,伟人诚不我欺!我这一趟,算是来值了,长见识了!”
陆建晨挑眉,之后叹息:“算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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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岩京的事就传遍了永陵村,人都说苏岩京睡了三喜,但是不想给三喜一个交代,村支书大怒,扣押了他的一些报名材料。
苏岩京是准备报考大学的,这么被扣押了,估计这前途就没了。
为了这个,苏岩京没办法,只能是答应了要娶三喜。
他本来的意思显然是缓兵之计,答应着要娶,先拿到自己的材料去报名,可是村支书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把事情落到实处,自然是不可能放行,最后苏岩京没办法,只好和三喜领证了。
两个人办了结婚证后,村支书这才放行,苏岩京赶紧报名参加高考了。
陆建时听说这消息,一叠声地跺脚:“就三喜那哥,前天还和我口口声声称呼好哥们,估计这两天又想揍我了。”
没办法,苏岩京是他妹夫了,他肯定又和苏岩京一伙了。
而这个时候,地里的农活也都差不多了,陆家几兄弟也到了撤的时候了。
初挽去报名高考的时候,由几兄弟陪着去了镇上,顺便给老爷子打了电话,老爷子那意思是,既然春耕忙完了,你们有事就可以先回来,不着急的,就在那里多历练历练,也可以陪着初挽学习。
放下电话后,哥几个吃着刚从小卖铺买来的果丹皮,商量着这件事。
陆建晨先表态:“我得先回去了,我虽然请了假,但是还有些事要处理,不可能一直留在这村里。”
说着,他看向初挽,认真地道:“挽挽,咱俩的事,你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我大概十天左右出发前往美国。”
初挽颔首。
旁边陆建晖犹豫了下,也道:“我研究所挺忙的,那我也先回去吧。”
他看了眼初挽,也想说咱俩的事你考虑考虑,不过到底没好意思说,他没陆建晨那么豁得出去,不过初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于是只剩下陆建时和陆建昭没表态了。
陆建时瞥了一眼陆建昭,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平时大家哥俩好,关系也不错,但是说起初挽的事,难免就有□□味儿了。
陆建昭叹了一声,其实他也不是说非要抢初挽,毕竟他知道论实力,自己比不上研究所的陆建晖,更比不上国外读博士的陆建晨,可是一则,初挽真不错,那么有本事,自己实在是敬仰,二则,还有一个陆建时,总想着自己抢。
他越是抢,他就越觉得,不能让!
于是他道:“我留在这里,我可以请假!”
陆建时笑了:“你们开学了,你一直旷课?”
陆建昭:“你可能不清楚,现在大学生都很自由,并不一定要一直上课,反正期末考试考得好就行。”
他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你没上过大学,你估计是不明白这个。”
这一句话,把陆建时噎得够呛,半晌在那里没回过神来。
于是几个人商量妥当了,又给陆守俨打了电话,请陆守俨派车接一下。
陆守俨语气凉淡:“我最近忙,没功夫,你们自己回去吧。”
陆建晖一听,低声讨好道:“七叔,这里连拖拉机都没有,只有牛车。”
陆守俨:“牛车怎么了?”
陆建晨直接拿过来话筒:“七叔,这牛车一股子牛粪味儿,实在是没法坐,而且颠得特别厉害,我回国有一个要紧的手续要办,不能耽误,时间不等人,七叔,麻烦你行行好,派车来接我们吧!”
陆守俨略沉吟了下,道:“那明天吧,明天抽空过去。”
陆建晨连忙道谢,陆建晖也是千恩万谢的。
初挽从旁,看着这两兄弟的样子,想起后来陆建晨的冷傲,不免叹了一声,谁没年轻犯傻的时候呢,所以她选错了男人犯个傻,也没什么大不了。
晚上时候几个人各有心事,陆建晨又抽空和初挽聊了聊,那意思是希望初挽考虑考虑,跟着他出国。
初挽表示出国不太行,可以两地分居,陆建晨让她好好考虑下,他不想两地分居:“在国外我还挺受欢迎的,有个妻子帮我挡着,打理一下家里的事,我能省心不少。”
陆建晖也和初挽聊了聊,不过他主要说起自己机器人研究的困惑,他说,初挽听。
聊到最后,陆建晖也含蓄表示了想和初挽结成共同奋斗携手并进夫妻的意思。
陆建时和陆建昭满脸警戒各自提防,同时两个人又一起提防着陆建晨和陆建晖。
终于到了第二天晌午过后,陆守俨开着车来了,随行的还有一位警卫员,他过来后,先恭谦地拜见了初老太爷,和初老太爷说了话,又对自己几个晚辈的叨扰表示了歉意:“他们几个不太懂事,倒是让老太爷看笑话了。”
初老太爷呵呵笑:“都是好孩子,都是挺好的孩子。”
陆守俨让几个侄子都向初老太爷告别,又带着他们过去了村支书那里拜会了下。
村支书知道陆守俨身份,自然不敢怠慢,各种殷勤。
其实陆守俨比起四个侄子中最年长的陆建晖也就大两岁,比最小的陆建时大七岁,不过他是陆家老爷子身边长大的,年少参军,阅历和几个养在城中的侄子自然不同,他又生来行事老成,性子沉稳,几个侄子见了他也都是服服帖帖的。
陆守俨这么走了一圈,才准备带着侄子离开,上车的时候,他见陆建昭和陆建时不上车,便问:“你们不走?”
陆建时连忙报告:“七叔,我最近不用上班,我打算陪在这里照顾老太爷!”
陆建昭也道:“我也——”
陆守俨锐眸扫过:“建时既然请了假,那就算了,工作耽误一下没什么,但是建昭的学业不能耽误,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你就在这里晃荡?上车。”
陆建时一听,顿时得意起来,压下笑,对陆建昭道:“八哥,上车吧。”
陆建昭万没想到,临末了竟然这样,他无奈地看向陆守俨,就要解释。
陆守俨面无表情:“你想留在这里,可以,现在,我带你去镇上或者南口驻地,你打电话给你父母解释。”
陆建昭一听,腿软了,他不敢,当下灰溜溜地上车了。
看着大家伙都上了吉普车,陆建时就很有些得意了,就剩下他了,他感觉自己赢了一半了。
谁知道这时候,陆守俨却下车,叮嘱道:“住在这里这一段,你负责挑水、做饭、洗衣服,不要偷懒,过几天我会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陆建时一听,懵了,洗衣服做饭挑水都归他干?
陆守俨反问:“不然呢,你指望谁做?你来这里还希望有人伺候你吗?”
陆建时忙道:“好,七叔,我知道了。”
陆守俨侧首,望向初挽,他眸底复杂,声音轻淡:“挽挽,建时先住这里几天,麻烦你了,如果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你有南口的电话是吧。”
初挽心里一顿。
她看向陆守俨,视线相触间,她可以感觉到,陆守俨的眸光别有意味。
他自然是对于那天水井边的事依然有些疑虑,以至于他这个侄子单独留在这里,他并不能放心,才特意对自己说这话。
这话里意思很简单,我侄子出什么事,你要负责任。
初挽那股子逆反心理便来了,微微仰脸,笑道:“七叔,我们这乡下地儿,处处简陋粗糙,九哥是城里长大的,在这里难免住不惯,既然其它几位哥哥要回去,那就让九哥也回去吧,不然我怕一个照顾不好,反而心生愧疚。”
陆建时忙道:“不用,挽挽,我不需要你照顾,我能照顾好自己!”
陆守俨没看陆建时,神情漠然地道:“让他留在这里吧,不然,老爷子那里,我也没法交代。”
说完,径自上了吉普车,吉普车开动。
陆建时望着吉普车远去的绿色屁股,看着那扬起的一片尘土,有些激动地攥着拳头。
他当然知道,七叔过来带他们离开,必然是听从了老爷子的意思,但是现在七叔带他们几个离开了,唯独留了自己,这意味着什么,这再明白不过了。
陆建昭想留下,七叔都不让他留呢!
这其中必然是有用意的,而想到这种用意,陆建时觉得,自己已经赢了,老爷子已经暗示了!
他欣喜地看向旁边的初挽,谁知道初挽却冷着脸。
“挽挽,你怎么了,不高兴?”他小心地问。
初挽确实没什么好高兴的。
她瞥了一眼陆建时:“你七叔什么意思,瞧他那脸色,当我是什么?”
陆建时也觉得刚才七叔看上去有些过于冷漠了,便解释道:“七叔最近很忙,还得过来接他们几个,估计是不太高兴吧,不过也正常,你不用在意。”
初挽:“我看他就是冲我来的,他一个当长辈的,对我摆这种脸色,什么意思,是说我委屈你了?怕我欺负你?有什么事别在这里说,去陆爷爷跟前说,在陆爷爷那里,他敢给我摆这种脸色吗?”
陆建时忙哄着:“挽挽,你别恼,我七叔就那样,谁让他是长辈呢,是吧,咱得敬着,尊老爱幼是咱们的美好品德,咱不用在意。”
初挽好笑:“我也不敢久留你,我麻烦你尽快回去吧,别回头委屈了你,你七叔可得找我麻烦!”
陆建时一听急了:“挽挽,怎么会呢,七叔肯定不会找你麻烦!其实七叔对你挺好的,打小儿他就对你挺好的,你想想你小时候——”
陆建时努力想小时候,还真让他想着了:“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们还都很小,七叔带着我们去陶然亭小雪山玩,结果回来大雪封了路,电车都不能动了,还有倒下的电线杆,我们只能走回来,一个个都要冻死累死了。在路上,七叔不背别人,只背着你!”
他叹道:“其实当时七叔自己也还小,可能也就十二三岁吧?我记得,他自己胳膊摔伤了,好像都肿了,但他用自己的外套包着你,背了你一路!”
初挽听这话,微怔了下,她是清楚记得这件事的,那时候她还很小,也许只有四五岁。
不过——
初挽之所以在这件事发生后经历了将近三十年的岁月依然清楚记得,并不是因为她被陆守俨护着背了一路,而是那之后回来,当她和太爷爷提起来的时候,太爷爷问她:“为什么别人都能凭着双腿走回来,你却娇气到要人背着?”
她至今记得太爷爷当时的样子,并没有恼怒,但她知道,太爷爷很失望。
太爷爷的失望犹如冰雹一般砸在她的心上。
总之这并不是什么很愉快的童年回忆。
一时之间,所有对陆守俨的不满尽数散去,不过也并没有感激,她的心里只有空荡荡。
她麻木地看了陆建时一眼:“所以呢?”
陆建时看她那冷淡的反应,也是愣了,喃喃地说:“咱这不是说七叔对你挺好的嘛!”
初挽:“都八百年前的事,我早忘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陆建时赶紧追上去:“挽挽,你别恼火,对对对我七叔脾气不好,可我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