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在场日本考古界的同仁对于这位“神手”显然非常崇拜,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憧憬和敬佩。
欢迎会结束后,几个中国队员回去下榻的宾馆。
原本来到日本,看到这边的各种现代化,大家挺兴奋的,不过现在,听到人家这十年的成就,想到最近这些年中国考古的种种落后,难免羞愧。
赵谭智叹道:“我们还是应该多向人家学习,为什么人家能够有这样的进展?为什么中国没有取得重大突破,一直迟迟不前?”
学员们听着,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一位感慨道:“我觉得这个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考古学的发展和一个国家的经济、政治、技术和文化都有很大关系,这些年我们经济水平确实远远落后于日本,技术不足,基础薄,底子弱,在考古综合实力方面,差距还很大。”
其它学员也赞同:“不说别的,就是水下考古这一块,他们已经有完善的考古培训体系,也有非常先进的水下设备,但是我们却一穷二白,一切从头开始。”
说起这些,大家心中都有些沉重,路远而其修远兮,要想追上人家,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大家讨论了半天,初挽一直不吭声。
大家伙分析的这些原因自然都是没问题的,这确实是摆在中国考古学面前的事实,但是日本这十年考古的神话,那只是一场世纪大骗局罢了。
这件事说出来荒谬到没人相信,但却是事实,以至于当事情被揭穿后,日本考古界成了一个大笑话,据说考古人员纷纷转行,羞于提及自己的行业。
虽然他们的技术各方面确实先进,但是这样虚假繁荣放卫星也不像话,也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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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培训班历时45天,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初级潜水、开放水域潜水和救援潜水等课程,第二个阶段主要是水下考古实习锻炼。
初挽帮大家协调过培训中出现的问题后,学员们开始了正式培训,她便开始去敲定第二阶段水下考古实习的地点,还需要做水下考古项目的前期准备,需要和日本水下考古培训机构协调时间等。
这期间,她也了解了藤村新一目前的工作情况,知道他最近正参加新时期考古研究所的一向调研,矢志要发现“八十万年前的石器”,地点恰好就是岩出山町的“座散乱木遗址”附近。
初挽算了算时间,倒是正好赶得上,又自己跑去“座散乱木遗址”研究了下地形,这才回去。
接下来三周,她也没什么工作,除了偶尔需要协调水下考古培训任务外,其它时候可以自由行动。
她便顺势自己过去了大阪,逛一逛这边的古玩市场。
其实大阪并没有像中国或者美国那样的大型旧货或者古玩市场,这边的古玩一般都在古玩商店里,捡漏可能性也不大。
不过大阪的老松通古董一条街倒是可以逛逛,初挽走了一趟,没遇到什么合适的,又过去了四天王寺古董市,这里说是古董,其实各家的旧物比较多,要想在这里面淘到什么,自然需要眼力界。
初挽其实也不指望一定淘到,只是走走看看,这也算是一种乐趣。
这么随意走着,她淘到了一把日本正宗的南部铁壶,应该有三百年了,花了一百多人民币,这多少算是一个漏,不算很大,但也值得拿着,毕竟来一趟,她也想收一些当地特色古董。
买了铁壶后,她继续往前走,走过一处地摊时,隐约在那各样杂物中看到一抹蓝色。
其实真的只是露出来那么一丝颜色,不过初挽感觉到了。
瓷器的蓝,不同于其它颜色的蓝,而上等名瓷的蓝,更是和寻常不同,哪怕是快速地扫过一眼,依然能感觉到。
初挽便仔细看过去,那是一处杂货摊子,林林总总摆了许多家用旧物件,杯盏盘子,家用的钟表瓷狗瓷娃娃等,而那抹蓝色就隐在那些杂物中。
初挽状若无意地蹲下来,先随口问了一件旧木碗的价格,对方报价一百日元,也就是大概十块钱人民币,初挽便嫌贵,之后随意翻看着别的物件。
当那些杂物被挪开后,她看到了那只大碗。
初挽看到的那一刻,呼吸有一瞬间的凝固。
那是一件八寸的霁蓝釉大碗,整体呈现深浓幽青色,蓝中又隐隐泛着一些紫,碗外是描金游龙暗纹,那龙造型矫健,似乎盘旋于云海之中,于蓝釉浑然一体。
要知道,霁蓝碗在明代是皇室祭祀瓷,古代皇帝祭祀天、地、日、月和山河祖先,都有严格的规制,而明朝祭祀月神时,皇帝必须穿蓝色祭袍,用蓝釉瓷器,所以这个霁蓝又叫祭蓝。
眼下这只碗,正是明朝宣德年间所谓釉色蓝如深海的上品霁蓝釉,蓝到了纯粹,蓝到了毫无杂质。
初挽上辈子阅宝无数,却只见过一次和这个品相相似的霁蓝釉,那件霁蓝釉是一个碟子,比眼前这个小,即便如此,在1997年香港的拍卖会上,都拍到了一亿两千万港币。
而此时,这么一只碗,正安静地躺在杂货摊上,和那些最近几十年的破旧工艺品挨挨挤挤在一起,黯淡沉默,甚至碗心里还残留着被脏物浸泡过久后留下的污渍。
初挽便不着痕迹地拿起来,翻看了看底款,果然是宣德年的。
只是不知道这么一只皇家御碗,是怎么流落到日本人手中,又被当做旧物出现在这破败的旧摊上。
她便用日语和对方聊了聊,先问了别的,又随口问了问这件。
对方便随口说起来,说是她丈夫年轻时候去过中国,从那里买来的。
她看上去六十多岁,她丈夫年轻时候大概是什么年份,其实可以想出来。
初挽淡淡地“哦”了声,便问起价格,对方要价四百日元,也就是大概三十多人民币。
初挽没还价,连同其它一只碟子都要了,一共花了五十块人民币。
买了后,她请对方包起来,之后状若无意地继续逛,等逛远了,才将另外一只碟子随手扔垃圾桶了。
那是现代普通家用的,不值钱,而这个霁蓝釉碗,她重新仔细包好,放在包中,之后便过去下榻的酒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