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道:“他现在出来单独干,确实辛苦,别的事情我帮不上,可不敢给他添麻烦。”
旁边乔秀珺便道:“香悦这孩子可真懂事,做事体贴,也孝敬,今天你不是说要吃饺子嘛,那都是香悦亲手包的。”
陆老爷子颔首:“香悦有心了。”
于是话题便围着孟香悦打转了,大家也都跟着称赞了几句。
之后陆建时陆建昭也都来了,大家彼此见过后,开饭。
饭桌上,陆守俨对初挽自然是小心照料着,恰好有新煮的毛豆,那个鲜嫩,味好,只是水淋淋的,陆守俨便都剥好了,放到初挽手里。
旁边,孟香悦见此,也拿起来毛豆,悄无声息地剥着,之后,殷勤地先给了陆老爷子,又给乔秀珺,又给陆建时。
开始大家还没觉得什么,后来,都意识到了。
要知道,以前初挽差点和陆建时这个侄子辈的有点瓜葛,虽说现在初挽嫁给了陆守俨,提了辈分,但到底年纪差不多。
偏偏孟香悦和初挽又有点拐弯亲戚,这么一来,这孟香悦可能多少存着和初挽比较的心思了。
只是——
这才进门没多久,未必也有些太明显了。
或者说,孟香悦显然没清楚陆家的情况,不清楚七叔的秉性,更不知道陆老爷子对初挽的疼爱。
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果然,在孟香悦这么伺候了一圈后,陆老爷子也只是点头:“你自己吃就行,咱们家不讲究那么多。”
一时却又笑着对初挽道:“挽挽,前几天你王叔叔还问起我,说这次文物保护会议,你可得去,人家是特意点了你的名字,邀请你过去的。”
陆守俨道:“爸,挽挽现在怀孕了,刚怀孕正是要紧时候,这会议在哪儿开?什么安排?如果太辛苦,就不合适了。”
他声音淡淡的,不过饭桌上一圈人自然都明白他的意思。
开一个会而已,至于累着吗?
有人多少存着和他家宝宝较劲的心思,他不痛快了,故意这么说而已。
陆老爷子好笑地看了眼自己这小儿子,也就道:“你瞧瞧你这德性,生怕累到你媳妇!一点点事都不舍得挽挽干了这是!”
初挽听此,忙道:“爸,那会议我肯定是要参加的,不要听他说,我不听他的!”
陆守俨淡淡地瞥了眼初挽。
初挽眼神和他对上。
陆守俨挑眉:“吃你的毛豆吧。”
吃过饭后,陆守俨被叫到了陆老爷子书房,他这次回来要处理的事很多,陆老爷子自然有一番交待,陆守俭也过去了,他的工作大概和陆守俨的也有些瓜葛。
这几位说着话,孟香悦已经主动地和保姆一起打扫饭桌,又钻过去厨房收拾,乔秀珺见到,特别满意,夸嘴道:“别看香悦农村来的,可到底不一样,勤快着呢,小嘴儿也甜,我们建时娶的这媳妇虽然没什么大文化,但是好在她听话啊,也懂事啊!”
其它人也都听着,笑笑而已,陆建静更是憋着笑,看初挽。
初挽只当没这回事,依然坐在那里吃着话梅。
乔秀珺便笑道:“也怪我们建时,没上大学,只能找这样的媳妇了,要是再找个有文化的,咱还得说管不住呢!”
冯鹭希眼神淡淡,来了一句:“有道理。”
说着,就起身了:“挽挽,我那里有几双孩子穿的鞋,都是簇新的,你看看,喜欢哪个,先拿着。”
陆建静:“大伯母,七婶离生还早着呢!”
冯鹭希:“先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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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和陆建静去了冯鹭希那里,看了看鞋子,陪着说了会儿话,之后冯鹭希有事出去,她就跟着陆建静过去她家看电视,两个人吃着零食,看着电话,聊聊天。
等到了下午快四点了,陆守俨过来接她。
陆建静一看到陆守俨,便笑着戳了戳初挽的手:“七叔来接你了!”
陆守俨和陆建静随口聊了几句,问起她最近工作的事,叔侄简单说了几句,陆守俨便带着初挽回家。
出去后,初挽道:“建静说,你这次回来,简直了,变了模样,动不动就笑。”
陆守俨没说话。
初挽笑道:“看来这个世上谁最重要,孩子最重要!”
陆守俨好笑,瞥她:“这是说什么傻话呢,跟我们孩子吃醋?”
初挽:“这哪叫吃醋!就随便说说。”
陆守俨:“我这不是想着我们也算是心想事成嘛,你想要孩子,结果我们现在马上就有了。”
初挽听着,心里也是喜欢。
她之前想着要孩子,只是觉得,恰好这个时候学业不紧张,可以要,对于孩子本身倒没什么大期盼,但是现在,想到这是自己和陆守俨的孩子,便喜欢。
她无法想象一个孩子既像陆守俨又像自己是什么样的。
其实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和陆守俨是泾渭分明的,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走在完全不同的路上。
但是重活一世,她硬生生地把自己和他凑在了一起,现在甚至连孩子都要有了。
显然陆守俨对她过于小心了一些,回去时,上电车,他都小心翼翼地扶着,当周围人用异样眼神看过来的时候,他便解释道:“我爱人怀孕了。”
周围人恍然,于是售票员嚷着给这位怀孕的女同志让个座。
陆守俨谢过让座的,便扶着初挽坐下,他自己则是站在一旁守着。
就这样,他还要用手轻扶着初挽的肩膀,好像生怕她被晃到一样。
他太过谨慎了,弄得周围的乘客都好奇看过来,有人的视线扫过她的肚子。
初挽便多少有些羞愧,她这才怀孕,八字没一撇,被他已经摆出这种架势来了,而平坦的小腹却丝毫没有任何说服力,倒像是她在装一样。
好不容易下车了,初挽好笑又无奈:“我这电车坐的啊,可是被围观了一路!”
陆守俨却浑然不在意:“你现在怀孕了,和平时当然不一样。”
初挽看着他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越发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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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陆守俨小心翼翼地把她安顿在卧室里,好一番叮嘱,之后道:“你先歇着,我给你热水澡,先洗个澡,然后我们就睡觉。”
初挽觉得陆守俨小心翼翼的,那样子,简直仿佛她就是容易碎的古玩,比什么都经心,她叹道:“其实我没什么事,除了最开始晕车,现在感觉挺好的。”
陆守俨显然很固执:“还是小心些。”
等准备好了热水澡,他又叮嘱:“你小心着,别摔了。”
一时又道:“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给我说声。”
初挽在里头洗着,就听他一会一句话,她干脆道:“要不你进来帮我洗。”
她这话一出,外面的声音便有了微妙的停顿。
初挽:“你不愿意那就不要说了嘛。”
陆守俨却低声道:“好,那我帮你,又不是没帮过。”
初挽:“哎呀,还是算了!”
陆守俨:“我进去了。”
初挽忙道:“那关灯!”
陆守俨略顿了下,到底是关了灯,之后进来了。
他一进来,洗手间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凭空温度上升了一些。
陆守俨干脆将她半抱在怀里,低声说:“我是真怕你摔倒,我抱着你,帮你洗。”
热气氤氲,他的声音低醇好听,初挽只觉得腿都仿佛软了,微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闷声说:“好。”
陆守俨大手牢牢地揽着她:“你抱着我的脖子。”
初挽依然低着头,不过却伸出胳膊来,摩挲着勾住他。
陆守俨低首看她,隔着磨边玻璃,门外的灯光朦胧地洒在洗手间里,隐约可以看到她脸上的潮红,整个人绵软无力,就那么倚靠着他。
陆守俨微收敛了心神,不再去想,帮她洗了澡,用浴巾帮她擦拭过,这才把她包裹起来,打横抱着放到了床上。
初挽盖着一层薄毛巾被,懒懒地躺在那里,侧首看着陆守俨。
他正将湿了的浴巾拿到了阳台上晾起来,又把房屋略打扫过。
打扫过后,他就打算上床了。
初挽看着灯光下男人硬朗的脸部线条,不知怎么,心里生出许多旖旎的念头。
只是到底怀孕了,再想,也是不能的。
陆守俨的手本来已经握住灯绳,都要拉上了,他的视线便无意中和她在半空中对上。
视线碰上的那一刻,他的手便不动了。
有时候夫妻间就是这样,相处多了,便有了不需要言语的默契,她一个眼神,他就能感觉到里面的意思。
她明明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并无妩媚,也没有刻意如何,但是他却能顿时能领悟到,并且迅速在心里滋生出许多意念来。
那些意念,原本是理所应当的,此时却因为她怀孕,而变得不可能。
不可能了,便只好压抑,而因为压抑,渴望便犹如泉水一般在井口积压,要溢出来了。
况且,在刚刚打扫过的卧室中,在橘色光晕的笼罩下,一切都变得耐人寻味。
她只需要一个轻淡的眼神,或者一个略重了几分的呼吸,他的四平八稳便为之撼动。
房间的气氛无声却热烈起来,带着甜软的粘稠感,填充着整个房间。
陆守俨低声说:“怎么,不想睡?”
初挽斜靠在床上,带着满满的拥有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仿佛足够吸引眼球也足够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
她确实不想睡觉,虽然并不能做些什么,但她今晚格外有兴致。
她想起白天,那些仿佛说了又仿佛没说的话,便笑着道:“夜深人静,适合谈心。”
陆守俨意识到了,淡声道:“困了,睡吧。”
初挽当然不让他如愿,软声笑道:“才不要呢!”
陆守俨视线便一直锁在她的笑上:“看我泛酸,心里特别高兴是吗?”
初挽侧躺着,紧贴着大红枕巾的小脸粉盈盈地泛着光泽,她笑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有些兴致,想听你拉小提琴。”
她注视着他,低声撒娇:“给我拉嘛!”
陆守俨:“大晚上的。”
初挽:“没事,咱们这里隔音效果挺好的,他们听不到,再说不是我想听,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我们的孩子想听!”
陆守俨:“不行,回头邻居来敲门找我们了,这个不能胡闹。”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并没有关灯,只是走到了床边,坐下来,进入被子下,隔着衣服摸了摸她的小腹。
她腰肢很细,小腹那里平坦得没有任何起伏,自然是根本摸不出来什么。
不过想到这里孕育着属于他们的孩子,他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他垂眸,温柔地抚摸过,之后才俯首下来,在她耳边道:“我看你就是想折腾我,不折腾我,你是睡不着的……”
他低声道:“给你读书吧?”
初挽:“嗯,那也行,我要听——”
她笑道:“有没有英语的?我们孩子要从小接受英语熏陶。”
陆守俨笑看她:“我英语不好。”
初挽:“不好也没事,反正我就要听!”
陆守俨无奈,便起身,翻了翻,找出一本英文小说来,之后笑看着她道:“闭上眼睛,我来念经了,念着念着,可能就把你哄睡了。”
初挽这个时候倒是很听话了,闭上眼睛:“好。”
陆守俨便随手翻开一页来念,他英语腔调是地道的中国风,不过字正腔圆,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做什么,擅长不擅长,都是会做到极致,念英语仿佛也是这样。
初挽听着他的声音,思绪便散漫地飘到了上辈子。
他后来在一些场合也曾经和外宾交谈过,虽然都有翻译,不过好像他也说过英语,大概就是现在这个差不多的口音。
她想着,在某个时刻,他也下功夫学过吧。
这么听着的时候,她其实也有些困了,便打了一个哈欠。
陆守俨见此,声音逐渐缓了下来,也变得越发温和了。
最后,在她垂着眼睛仿佛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起身,把书放下,为她盖好了被子。
谁知道这时,她却睁开了眼睛,已经有些犯困了,不过还是醒着的。
陆守俨看着她那明明困了还硬撑着的小样子,哑然失笑:“还不睡。”
这么说着时,他的手指轻触了下她的脸颊,她脸颊滑嫩,触感犹如刚剥的鸡蛋白。
初挽打了一个哈欠,双眸迷离,不过还是拉着他的衣角,低声说:“你竟然吃刀鹤兮的醋。”
她这并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陆守俨心弦一动,俯身下来,在极近的距离中和她视线相对。
他看着她的眼睛,承认道:“是有点酸。”
此时,夜已深,四合院沉浸在安静祥和之中,而两个人的呼吸萦绕间,彼此都仿佛能看到对方心里。
足够坦诚,也足够有沟通的意愿。
初挽:“为什么?”
陆守俨:“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他垂眼,轻声补充说:“挽挽,可能本身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理智和情感会割裂,我觉得我并不会在意一些事,我也相信你心里有数,但是我——”
初挽心中微动,就那么看着他。
他这么敛眸间,神情晦暗,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陆守俨却俯首下来,硬朗的脸庞轻辗过她滑腻的脸颊,之后低低地道:“我心里就是很霸道,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希望你独属于我一个人,不希望别人多看你一眼。”
说着这话时,他抬起胳膊来,隔着被子将她拢紧了:“可能还会阴暗地想,你永远在我怀里,除了我,你谁也看不到。”
浓烈到喷薄而出的情绪自他口中徐徐道出,初挽只觉得那些话犹如一道洪流,紧紧地挟裹住她的心。
她将脸紧贴在他脸上,伸出手来回抱他。
陆守俨便越发用力地将她抱住,甚至有些急切地低头亲她,叩开她的唇,进入其中。
他知道自己的渴望,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知道不该乱来,但是这个时候忍不住。
她和其它男人并肩而立有说有笑的画面很烫眼,会激起他心底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阴暗。
初挽只觉他的激烈和渴望如海,而自己就在海中沉溺。
她喜欢这样,这种强烈到恨不得吞噬对方的感情是她从未有过的,她觉得自己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他燃烧,就喜欢这样,他把她焚烧殆尽。
最后终于,在耳鬓厮磨中,她低声在他耳边喃喃地道:“无论别人多么优秀,我当初还是只会选你啊……”
其实重活一世,刀鹤兮未必不曾在她眼前浮现过,不过到底,她还是放弃。
那些并不适合她。
这个世上,如果有一个人对她足够纵容和宠爱,给她所有她所需要的呵护,那就是他。
他给予的世界就是一片深海,可以随意遨游,让她恣意妄为。
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弥补,弥补曾经失去的。
她几岁的孩提时代没有得到过的,十几岁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没有得到过的,现在全都在他这里得到弥补。
于是在那唇舌勾缠的激烈中,初挽恍惚中想起了那个午后。
沉稳疏淡的男人轻撩起眼来,视线漫不经心却又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当想起这个画面,她的心都为之骤然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