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萧萧,临近傍晚,街上的路灯闪耀着模糊的光点。
一栋砖砌的红褐色大楼里,排排窗户的灯光还明亮着,照亮了过往的车辆。
“太好了,终于可以休息啦。”中岛敦双手交叉,向上狠狠伸了个懒腰。
最近一件大事接着一件,任何时候都不太平呢,
武装侦探社的会议到此结束,该整理资料的继续整理资料,要下班的赶紧下班。
穿着卡其色风衣,袖口露出来一截绑着绷带的手腕的男人瘫在沙发上,软得就像一根面条。
“太累啦太累啦,假如有累死这个选项的话,我觉得还是抛弃自杀这个爱好比较好~”
在他即将从沙发上滑倒的时候,国木田独步额头上出现了一个井字,“不要说得你刚才在会议上做出了什么贡献一样!怠惰也要有个期限!”
“唔~国木田妈妈太凶了,有时候就应该让孩子们放松一下。比如说像我这样的小可怜,就可以多多照顾哦~”
“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横滨今天下着瓢泼大雨,噼噼啪啪飞溅到窗户上,组合成一支令人心烦意乱的曲子。
寒意爬至身体,这也是侦探社的众人没有立刻就回去的原因——他们打算等雨小些的时候再回去。
武装侦探社的吵闹仍在继续,镜头忽然拉到了楼下的车站旁。
雨水蜿蜒顺着黑色的伞面往下淌,顺着水滴的方向,有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握紧了伞柄。
那手生得骨节分明,又秀美细润,仿佛是应该摆在博物馆展览的艺术品。
空余出来的同样漂亮的手拿着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黑色大字,赫然就是“武装侦探社”这几个字。
“唔,果戈里叔叔说的侦探社应该就在这里了。”含了糖似的少年音慢吞吞地响起,清爽的同时又绵软,尾音总是上翘的。
说话的时候像是刻意拿了一支羽毛挠在耳蜗。
“果戈里叔叔居然不肯告诉我父亲的去向,害得我还要自己去调查,真的太过分了!”
六年间,除了从不回来探望自己的费奥多尔,果戈里还是会抽空会俄罗斯来看他。
半真半假地讲述他们在横滨的生活,在小废物吵着也要去横滨的时候制止对方。
“不可以哦,小野的实力还不够呢,只有等你特别强大了,才能允许你来帮我们的忙。”
果戈里的原话是这样,木木野记得很清楚。
是男人就有不服输的念头,怎么可以被一个毛头小鬼瞧不起。
他现在变强了,一个人去挑战以前费奥多尔他们合作过的组织都没问题。
这一切都要多亏系统的金手指,系统托管也深藏功与名。
…………
“这么晚了,竟然还有委托人上门吗?”
还没有离开的侦探社成员坐在一起,探头探脑地看向对面的委托人。
他独自坐在沙发上,收拢的黑色直柄伞靠在外边的墙面,正不断地往下淌着水。
委托人看起来不足十八岁,有一张尚且青涩的脸蛋,浓黑剔透的眼珠里面流转着星河,精致挺翘的鼻子下有一张水红色的唇瓣,嫩软的唇珠被压着,说话的时候才会显露于人前。
可以用漂亮形容对方的皮相,甚至是不输于明星。
还是乖乖牌的那种孩子,进门的时候柔软地问他们,“是侦探社吗?我有一份委托请求……”
视线不会乱瞟,只扫了他们侦探社的大概布局就低着头,局促地盯着沙发和桌子看。
简直太乖了!!!
“好小呀,还在大晚上找上侦探社,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要不是身为社长的秘书,春野绮罗子需要继续要整理许多资料,她现在都想亲自上去问问那位美丽的少年遭遇了什么。
可惜成熟稳重、能欣赏小美人的女性不在,剩下的都是小鬼头,对漂亮少年只有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艳。
这时候靠谱的大人国木田独步出场了,他坐在少年的对面,给对方递了一杯茶水。
“谢谢。”少年很有礼貌地接过茶杯,他捧在手上,并没有喝。
国木田独步这时候觉得对方有点儿像是猫,先是犹豫地看了那褐色茶水一眼,瞥见上面的白色轻烟才失去了饮用的**。
“我的名字是木木野·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国木田独步手中的茶水差点倒出来,是外国人吗?
“我是俄罗斯籍的。”看出了他的疑惑,少年轻声解释,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
“你可以叫我木木野。”
“好的,我是国木田独步。请问您的需求是什么?”国木田独步开门见山。
扎着马尾的黄头发青年鼻梁架着无边框眼镜,穿着黑色衬衫和浅色马甲。他严肃着面容,是很值得信任托付的形象。
木木野抠了抠手指,对于在外人面前吐露心扉很不好意思,“那个……我想找到我的养父!”
都是耳聪目明的异能力者,听到这儿,众人不免好奇地望过来。
对这个事件没有任何插手的想法,但看了一眼少年之后,太宰治就从面条状态嘭地一下转换成人性,蹬蹬蹬地走了过来。
“哦哟,听故事环节。”黑发凌乱头发的青年贱兮兮地说,他一屁股坐在国木田独步身旁。
成熟稳重,看起来像是公司精英职员的国木田独步几乎对他忍无可忍,要不是委托人在这,他都想站起来踹这家伙两脚。
木木野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青年,是女孩子们会喜欢的俊美相貌,刚刚走过来的时候,目测身高一米八以上。
黑色头发不修边幅地翘着,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绷着绷带,可是他没从对方身上嗅到任何血腥气,那么就是一个装饰而已?
好特别的人,但总觉得对方的鸢色眸子里刚才闪过了洞悉一切的光芒……是他的错觉吗?
算了,那不重要。
“可以请您详细地说说您父亲的事情吗?”沉着的职业精英国木田独步拉回正题。
“当然可以!”少年在提及自己养父的时候,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珠都闪着熠熠生辉的亮光,看起来就像是柜台展览的玻璃珠子。
“我的养父是个柔弱的、好心的俄罗斯人。他在我六岁的时候领养了我,一直将我抚养到十岁才拉开。唔,由他的下属把我带大……”
“你可以确定他一定来了横滨吗?”
“是的,国木田先生。就算六年里父亲去过世界各地,但他失踪的地点就是在横滨,这一点我可以确认。”
“你有关于你养父更详细的资料吗、你也说了,你们这几年一直都有联系,我想应该有互换照片之类的吧。”太宰治在一旁插嘴道。
“是这样的,当初太仓促了,我们没有办理领养手续,所以我这里有关的养父的资料很少。”少年低下头,似乎很羞赧。
“养父是个很斯文优雅的男人,但是不喜欢拍照。他厌恶自己的照片流落在他人手中,假如被奇怪的家伙惦记的话,他会很苦恼的。”
“倒是我——因为很想让养父看到我成长的样子,所以我拍了许多照片给他呢。”
少年又絮絮叨叨地补充了一些信息,他的声音清亮干净,听起来很舒服,就算是连续说一串话都不惹人厌烦。
太宰治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事实上,侦探社的其他人也觉得这对养父子的相处很奇怪,越听越觉得不太正常。
但是比起他们一般的疑惑,太宰治这个经历更多的人,却是能从少年的描述中找到某个熟悉的影子。
那个家伙……
不会吧?
“冒昧问一下,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养父的姓名吗?”太宰治打断了木木野的话,举手提出问题。
礼貌与冒犯奇迹般地杂糅在他一个人身上。
名为木木野的少年微微一笑:“哦,可以哟。他的名字叫——”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
“唔,太过分啦!那些家伙,竟然一言不合就动手,没有一点想要做生意该有的态度!”少年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裤子都破了好几个洞。
战斗过程中,上半身的白色衬衫都成了布条,白皙紧致的肤肉若隐若现,那截细腰美得诱人。
已经到了一般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吞口水的地步。
“嘶——痛死了,那些人真是下手没轻没重的。”小废物噘着嘴,相当不高兴,“果戈里叔叔也很讨厌,居然把我往养父的仇人堆里送,要不是我实力强,今天非得折在那里不可。”
“好烦哦,侦探社这里走不通,该去哪里找养父呢?”木木野烦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放弃痛苦的思考。
“嘛,还是先去处理伤口好了,疼死了。”皮薄肉嫩的小废物泪花都痛出来了,“小小武装侦探社,居然能人辈出,可恶可恶可恶!!!”
他没想到的是,在侦探社里,众人也在讨论关于自己的事情。
不仅木木野受了不轻的伤,侦探社的成员几乎身上都挂了彩。
“刚刚太宰先生干嘛不动手?”坐在椅子上,等与谢野晶子医生治疗伤口的中岛敦疑惑问道。
太宰治无奈摊手,“你没发现我刚刚连接近他都做不到吗?那孩子很强的。”
“……还是我们刚刚也没有配合好。”
“你这家伙刚刚就不该忽然出手。”国木田独步抱臂不爽地说。
“如果我们没有轻举妄动,应该就可以摸清对方的目的了。”
就在五分钟前,木木野刚说完那个名字,太宰治就冲了上去,江户川乱步也是在他刚动的那一刻大喊:“太宰,不要——”
可惜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