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看到浓雾中的星球隐隐绰绰，环绕在它周围的小行星们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像是散落在迷雾海上的璀璨宝石。可惜影像只是影像，更进一步的放大就不行了，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却看不到星球上更详尽的图像。

霍承渊见小花仙看得目不转睛，以为它是想到了往事，轻声问。

“你是回想起了在这里生活的记忆吗？”

叶白愣了愣，连忙摇头：“我、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霍承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层奇怪的星云浓雾会干扰探测信号，还会让靠近的飞船仪器失灵，人类至今都未成功探索过雾境星，现在的小花仙都是人类从雾境星周围的小行星上捕获的。目前有种说法是，小花仙被带离雾境星附近后，会渐渐遗忘在那边生活的记忆，直至彻底忘记自己的故乡，但等小花仙死亡后，它们的灵魂又会回到雾境星附近，在花苞里再次孕育而生，重返这个世界。

不过小叶并不是普通的小花仙，霍承渊以为它不会像其他小花仙那样忘记故乡，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同样遵循了离开故土就遗忘的规律。

“如果你很想再回去看看的话，我可以陪你。”霍承渊说，“在这趟旅游行程里，有去雾境星附近的小行星游览观光的选项，但为了保护当地的特殊生态，飞船不被允许降落，只能在空中飞几圈，你想去吗？”

身为小花仙，叶白对小花仙的“故乡”还是很好奇的，他立刻点点头：“好呀！”

之后的时间里，霍承渊带叶白在这艘星舰上逛了逛，他们参观了所有娱乐场所，还在棋牌室打了一局牌，等空间跳转开始后，他们又返回了自己的套房，一起眺望窗外的宇宙星海，欣赏沿途的风景。

星舰又航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

那是一个交通发达的中转枢纽星球，星舰停靠的航空港毗邻着当地最著名的购物都市，里面不仅有林立的商场高楼和购物中心，也有汇聚各地特色土产的集市区和展销会，总之一句话：买买买就行了！

叶白和霍承渊都对特产集市比较感兴趣，去那边逛了一个下午，东西没买多少，各地特色小吃倒是吃了不少。当然，就叶白的小饭量，每样特色小吃只能尝一口，剩下的都得打包带走，反正套房里有冰柜有烤箱，可以存在路上慢慢吃。

他们一直逛到晚上，直至到了返回星舰集合的时间，才尽兴而归。叶白刚回星舰的时候还不觉得累，但和霍承渊在浴缸里泡完澡后，就困得哈欠连天了。

“那我先睡啦。”被霍承渊安置进小睡篮后，叶白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盖好了小被子，“今天真——开心，阿渊晚安——明早见~”

“小叶晚安。”霍承渊帮小恋人把被角掖好，冲它笑了笑，“明早见。”

*****

坠入梦乡的叶白，又做了那个重复过好几次的梦。

美丽的夜空，摇曳的树影，轻柔的海浪，他行走在夜色下的海滩上，海滩旁是茂密葱茏的丛林，有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呼唤着他。

“来吧……来吧……在等你……想见你……”

他抬起头，看到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横贯着一条璀璨的星河，那些星星闪烁着缤纷的彩色光芒，像是散落在深色天鹅绒布上的五彩宝石。

他继续行走在沙滩上，能感受到细腻的海沙没过自己的脚趾，又在自己抬脚时簌簌地落下；不知从哪里飘来了海雾，雾气越来越大，已看不清前方的路，但那个呼唤的温柔声音始终指引着方向，让他不会迷失在浓雾中。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被截断了一部分记忆般，等叶白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站在一个植被茂密的山谷中。

没有海浪，没有沙滩，也没有夜空和星河，抬起头时，能看到的只有遮天蔽日的林木枝叶，以及漫山遍野的花朵。

那种花朵是叶白从未见过的品种，它们闭合着花苞，外形像是一颗颗巴掌大的心脏，虽然山谷中没有风，但这些花苞们却有规律地款摆着，像是在随风摇曳，又像是心脏在缓慢跳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花苞中亮起了光芒，像是亮起的一个个小灯笼。“灯笼”的灯光有明有暗，一闪一闪的。有的光芒越来越亮，闭合的花苞渐渐张开了花瓣，有绽放的趋势；有的光芒则越来越暗，闭合的花苞边缘出现了枯萎的迹象。

叶白漫步在山谷中，他看到一朵离自己很近的花苞已黯然了光芒，枯萎的灰败蔓延了所有花瓣，只在花尖尖上余有一点点鲜嫩。

心中没来由觉得有些可惜，叶白摘下了这朵枯萎的“心花”，拢在手里细细地打量。就在他注视的时候，手心突然有点发烫，这股热量迅速传递到了枯萎的花苞上，原本已灰败下去的花瓣竟重新镀上了鲜嫩的色泽，花苞中黯然的光芒又一次闪动起来。

啪。

闭合的花苞绽放开来，里面飞出了一只漂亮的小精灵。它扇动着透明的小翅膀，嘴里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音，亲昵地围绕着叶白飞了好几圈，然后落到了他的手掌里。

小花仙……

叶白凝视着手里的小精灵，脑中没来由得冒出一个想法。

这是小花仙。从花苞中诞生的小花仙。

那我呢？

我难道不是……小花仙吗？

被屏蔽的记忆突然汹涌而来，叶白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再是小花仙形态，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低头的时候，突然在脚边的一个小水洼里看到了里面倒映出的人影。

那不是小花仙的他。

——那是人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