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川默默转过身,不再看她。
陆知夏低头看桌上的纸,她写了好几条了。
这一晚,陆知夏还是做了同样的噩梦,梦里父亲被人杀死,她却僵硬地站在门口动弹不得。
那种无力感,让她哭着从梦里醒来,琥珀川守在她的旁边,轻轻拍她的后背。
陆知夏哭过之后推开琥珀川,她去冲澡时,闭着眼睛继续回想,关于琥珀川,第一次产生的契机。
天亮时,她穿上黑色风衣,去协和医院精神科,将写好的证明给医生看。
江知意认真地看了每一条,问:“她现在不是24小时都在了吧?”
陆知夏点点头,在她不曾留意的某个瞬间,琥珀川会突然出现或是消失。
关于父亲死去的噩梦,江知意已经在想更稳妥的方案了。
“这在你心里成了执念,这也是琥珀川产生的终极原因,我在想给你做一次深入的催眠,让你重回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去做你一直想做但始终没能做的事。”江知意正在和院长商量这件事,“因为不敢确定效果,所以我还需要和院长研究一下,大致思路是需要借助信息素催眠。”
陆知夏愿意配合,她也和母亲在电话里说了这件事。
母亲也表示,如果需要,她愿意一起过来。
陆知夏在江城的日子过得飞快,距离她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
她每天睡得很少,题山题海,困了趴会,喝咖啡提神,饿了啃几口面包。
言芳华和她视频,发现她瘦了太多,心疼道:“我要过去给你做饭。”
最后,商谈的结果是,让饭店固定时间送饭,看着陆知夏吃饭,言芳华需要她每天打卡。
4月初考试,3月底时,陆知夏回了一趟家。
她的头发长了些,浓密的黑发根根立着,和她一样有性格。
米修和巴顿长大不少,冲着她撒欢,一左一右扑到她身上,她倒在地上被殄得直氧。
张妈坐在窗前,看着她们闹腾的画面,布满皱纹的脸挂着笑。
言芳华也露出笑模样,这孩子,终于有年轻人的朝气了。
陆知夏的胃口恢复了些,脸颊有了一点肉,吃饭时两只狗子跟护卫似的,守在旁边。
她边吃饭边喂狗,饭后她去哪,狗子去哪,晚上她干脆出去遛狗,别墅大,有自家的院子,两只狗子跟她一起疯跑。
言芳华和张妈慢悠悠溜达散步,耳边传来陆知夏大笑的声音,伴随着巴顿和米修的叫声,春日的傍晚,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只是关于沈晚清,还是没有任何信息,大家其实都惦记着她。
言芳华私下也联系过,但沈晚清的手机始终关着,她也偷偷问关秀荷,关秀荷其实也快憋不住了,难过道:“我很想找她,但是她不开机,我知道那是不想我去的意思。”
大家都在用时自己的方式度过每一天,即便思念也会克制着。
陆知夏临近考试前,突然上了热搜,说是她的背景有问题,怎么能报考外交部呢?
这次,出面回应的是首都缉毒大队的官方账号,官方发布严正声明,陆元笙是我党的好同志,长期卧底于贩毒队伍中,为缉毒事业献出宝贵的生命。
出于对陆元笙家人的保护,官方才一直低调处理,趁着这次机会,对于网络上大放厥词的喷子,警方直接请他们去局里喝茶。
所有人这次都知错了,站在镜头前,低头诚恳道歉,严重的要被拘留。
至此,关于陆知夏的闳三代的身份也曝光了,她的爷爷陆元茂是革命烈士,对国家有突出贡献。
藏在言芳华心底多年的秘密,终于能说出口,她和陆元笙,与其说是夫妻,更像是演戏。
曾经有过怦然心动的言芳华死心塌地嫁给陆元笙,原以为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但是他的职业决定了,他不能像一般人那样做别人的丈夫,做孩子的父亲。
言芳华和陆元笙吵过很多次架,多到言芳华后来怀疑他们的感情,她对陆元笙的爱也渐渐淡去,最后的怨恨,还是陆元笙去世后,她才慢慢放下。
年幼的陆知夏,看在眼里,每次吵架都是真实的,她如今再回忆,惊觉自己从不曾忘记过父母的吵架、摔东西……她惊恐不安,但又无能为力,她像是失忆的人,将深埋心底的时光挖掘出来,年少时她想过要救母亲,但是她不知该怎么做。
言芳华紧紧地抱住陆知夏,跟她道歉。
像是曾经的沈晚清,为了孩子好,言芳华隐瞒了所有。
陆元笙确实很凶,那是他职业生涯的一部分,做一个敬业的卧底,让自己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仅有的温情,是对着陆知夏,但是他对言芳华,斩断情根,缉毒大队也终于将陆元笙最后的那封信交给言芳华。
信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在道歉,他结婚时并没有收到卧底的任务,所以也一样憧憬婚后的美好生活。
只是当组织把任务交给他时,他义不容辞披挂上阵,他为了挖掘藏得最深的那条线,不得不与他们为伍,让自己
成为人们口中的恶势力。
邻里对他都是忌惮,言芳华对他也是憎恨,陆知夏年幼时还感受过一丝淡淡的父爱,再后来都是父母吵架的画面,她心疼母亲,也怨恨父亲。
再到后来,父亲死在她的面前,陆知夏终于确信,自己曾经的猜测是正确的,吴秋水就是她的亲奶奶,她多庆幸,当时能陪着袁望舒一起送别吴秋水。
陆知夏如期参加了考试,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时,是下午4点半,她站在路边闻着空气中的花香,拦了一辆车,再次去了山间的樱花林。
迎来花期的樱花盛放,满树银花,看得陆知夏心潮涌动。
她拿起手机,近距离准备拍摄时,她才看清,每棵樱花树上都挂着色彩各异的风铃。
恰逢风吹,风铃碰撞,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悦耳的歌声,陆知夏小跑到树前,每个风铃上都挂着一块木质的写字板。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陆知夏扬手轻轻按了下,墨水还未干。
她站在原地回身张望,双手圈在醇前,高喊:“沈!晚!清!”
山间深处,沈晚清裹着毛毯,坐在石头上。
林悬听见了那一声唿唤,她回头看了一眼,没做声。
很快,传来第二声,还是来自于陆知夏,三个字,飞上枝头,裂石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