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今天来见沈语堂, 她包里有吴秋水去世前交给她的档案袋。
车子走到一半,沈语堂的秘书打电话过来,临时更改地点, 不去百草堂了。
“他很怂啊。”陆知夏懒散地笑:“换个地点能改变他做过的那些事吗?”
秘书歉意道:“不好意思,陆小姐, 麻烦您了。”
秘书倒是每次好脾气, 陆知夏道了句谢谢您了, 挂断了。
秘书听着那句客气的谢谢, 有些意外,随后给沈语堂打电话:“沈总,已经通知过了。”
沈语堂嗯了一声, 准备挂电话时,秘书又说:“沈总, 最近您的身体需要静养, 万事以和为贵。”
沈语堂没做声,直接挂了电话,秘书叹口气, 回身看身后的保镖, 说:“小姐到哪了?”
“抄近道, 再有10分钟就能到。”
“一个人?”
“是的。”
秘书揉揉眉心, 芷尖轻轻地敲着桌面沉吟着, 继而往外走,道:“我出去一趟。”
上午11点, 陆知夏到了后更改的青丘居。
离市区远, 经过颠簸路段才到, 出租车师傅的车子底盘被刮了一下。
陆知夏下车时, 直接给了200, 那师傅本来正别扭,琢磨要不要说,此刻眉眼舒展,笑着问:“这边不好打车,用不用我等你?”
“我不知道时间,不耽误你了。”陆知夏下车道谢,“回去路桦慢点,记得绕路。”
师傅心思一暖,也多问了句:“你这一个人来这边,荒山野岭的,里面是认识的人不?关系好不好啊?别吃亏。”
陆知夏笑了笑,说:“没事,我不怕。”
下车后,还得爬一段台阶,之前两场大雪,山里白雪皑皑,唯独台阶上的被清扫干净。
陆知夏边爬边给陈楚寒打电话:“准备好了吗?”
“恩,我已经OK。”陈楚寒叼着根棒棒糖,“你这位置离市区很远啊,一个人真没问题么?”
“没事。”陆知夏步伐稳健,“我提前谢谢你。”
“谢个屁。”陈楚寒嗤了一声,“我告诉你,这桩事了了,你乖乖去看心理医生,江知意没说,我旁敲侧击也看出你那点小心思了,骗人可不是好孩子。”
陆知夏笑了声,无奈道:“人吧,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谢谢你配合我,我会说到做到,解决完烦心事,我就去乖乖住在江城看医生。”
“你撒谎,我能理解。”陈楚寒话里有话,“谁还没撒过谎,我们一辈子都会说很多善意的谎言,我也会说。”
陆知夏嗯了一声,离上门越来越近,她站在原地舒口气,抬手麽了麽后背的包,中间微微敞开,她用芷尖探了探,麽到事先放好的物件。
师傅站在在下面倒车,左开右开,车子就是不往前走。
他正较劲,突然从山里跑出来一只鹿,不偏不倚,停在他车前了。
鸣笛赶不走,师傅下车赶走,等他上车,小鹿又挡在车前。
他这回犯寻思,下车站在台阶下,扬起头望着台阶上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啐了一口,锁了车,没熄火,直接跟着往上去了。
人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又往回走。
陆知夏这会儿已经到门口,一身黑色长褂的男人打开门,她进去后,男人将门的门栓插好,陆知夏回身嘲讽地提醒:“锁严实点,别让我飞走了。”
男人略显尴尬,伸手示意道:“请随我走。”
进门前,陆知夏跺了跺脚,清静的地方,声音显得很响。
沈语堂病了很久,冬季也不宜养伤,他边换了个清静的地儿。
大婚病倒一次,墓地又被气病,接连失去伴侣和儿子,又和沈晚清反目成仇。
饶是冷血的沈语堂,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他不愿承认自己老了,但身体恢复能力确实不行了。
沈语堂穿着宽松的长褂,坐在沙发上,手拄着拐杖,眸底的锐利不减。
陆知夏背着包,端正地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他们之间的账太多,是时候做个了断。
沈语堂的计划也确实如此,清冷道:“你倒是很有觉悟。”
沈语堂的条件不多,只要陆知夏答应,他留她喝完茶就送客。
“送客?”陆知夏双手背在身后,“我可不用你送,我也不是客,说吧。”
沈语堂的条件:说出袁望舒的墓地在哪,临走前交托的档案袋交给他,不可以和沈晚清在一起,且以后不再插手沈晚清的任何事。
“最后,当面跟我诚恳鞠躬认错,我可以不计较你过去的那些无礼行为。”沈语堂半是提醒,半是威胁道,“你来了这里,估计也是有备而来,但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我劝你谨慎思考,给你5分钟时间。”
陆知夏环视周围,除了焚香的味道,剩下的杂糅的各种信息素味道,应该有不少人埋伏在附近。
她背着包没动,漫不经心地看沈语堂,冷淡道:“你有你的条件,我有我的条件,我来,是要把档案袋给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否则咱们没得谈。”
沈语堂冷笑,似乎已经早已料到陆知夏如此,提醒道:“我劝你想好。”
“我烂命一条,你随便。”陆知夏无所谓道:“你让我来这里,无非就是方便你耍手段,怎么着?想囚禁我?想打我?”她讥讽地笑:“被我招惹了那么多回,拐杖也被我丢了,你肯定心不甘,可惜,能把我打服的人,还没出现。”
“所以敬酒不吃吃罚酒。”沈语堂隐隐有了怒意,他的情绪,每次都会眼前的愣头青挑起来,哪怕他总是提前做好思想建设,“你爹你妈没能教育好你,那我就来替他们教训你。”
提起父母,陆知夏脸色也沉下来,冷声道:“你可以说我,但不许说我的父母。”
“呵。”沈语堂在自己的地盘,完全不把陆知夏放在眼里,“你今天孤身来到这里,还以为轻易离开?”
“我没想走啊。”陆知夏耸耸肩,嘲笑道:“你这么大岁数,万一这是你的遗愿,我得做个大善人,替你圆梦,毕竟你孤苦无依,奶奶宁可让我陪着,都不让你去,沈廷筠死在外面都不想回来,沈晚清和你决裂,犹如壮士断腕,你还真是晦气,让人避之不及。”
陆知夏的嘴巴,永远都能戳中沈语堂的痛处,脸色彻底黑下来。
她丝毫不收敛,嘲讽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啊,从百草堂换到这里,就安心了?呵,这能改变你做过的事吗?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你的发家史干净吗?啊?”
她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他,接连道:“你殴打自己的孩子,囚禁自己的孙女,陷害你的兄弟,出卖你的朋友,即便沈晚清长大成人,你还用锁链锁着她囚禁她,你还逼我给你下跪……”陆知夏细数沈语堂做过的那些事,“当然你最引以为傲的,是跨国洗钱这么多年没人发现吧?”
沈语堂眸光一沉,心里咯噔一下。
他虎视眈眈,质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我告诉你,你注册了很多皮包公司,捏造虚假贸易,还设立外资公司,民间借贷也是被你玩得溜儿,听说黑/道/组/织都从你这里借钱,你是真厉害啊。”
沈语堂阴狠地盯着她,似乎是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陆知夏话锋一转:“这些事,我可以装作不知情,前提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陆知夏的条件:不要再干涉沈晚清的任何事,且放弃寻找袁望舒的坟墓。
“最重要的,你要把沈家的半壁江山给沈晚清,那本就属于她。”陆知夏再次上前一步,提醒道:“你要么答应,要么我把你犯罪的证据交给警方。”
“简直是一派胡言,真是欠教训。”沈语堂叫了声来人,哗啦一声,从两侧的廊道里出来十几个人,“拿走她的包,带她下去喝茶。”
人群围拢上来,陆知夏俯身从后背里抽出一根铁棍,直接拽了下,咔哒一声,变成一根趁手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