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问起六爷,老板娘芷了芷墙上的钟表:“等9点,他就过来了。”
天冷,六爷原来住的地方太简陋,老板娘以请他过来看店的名义,包吃住。
六爷是个社会人,知好歹,兢兢业业看店,没人敢惹事,周边的混子没事也会过来照顾生意。
每天六爷早出晚归,也不给店里添麻烦,陆知夏也不急,让老板先把大鹅炖上,她等六爷回来。
六爷也没个电话,老板娘怕她饿,先给她上了主食和小菜。
东北的夜晚,夜深了,大雪纷飞,出来的人也少,老板娘和她一处闲聊。
话题自然聊到上次陆知夏醉酒的事,老板娘笃定:“那个大老板肯定喜欢你。”
老板娘是过来人,笑着说:“喜欢一个人,你看眼神能看出来,那都能拉丝儿了。”
陆知夏挠挠头,拉丝儿?老板娘看她有点憨憨的表情,笑得合不拢嘴,直言道:“拔丝地瓜吃过没?太甜了,就拉丝儿了。”
她大概知道啥意思了,笑了笑,也没多说。
六爷回来时,眉毛胡子都是霜,跟圣诞老人似的。
陆知夏招唿道:“快来,六爷,大鹅已经炖好了。”
酒烫好,铁锅冒香气,热气腾腾的大米饭和玉米面饼子。
六爷落座,陆知夏先给他夹菜:“六爷,先吃东西,咱慢慢喝,你垫垫胃。”
六爷还是先闷了一杯酒,一股热流往上冲,他清了清嗓子,捞起陆知夏给他夹的大腿肉,笑着说:“我这有福气,还能吃着鹅大腿儿。”
两人推杯换盏,老板娘坐旁边,热菜烫酒看电视。
陆知夏当面掏出那枚戒芷,说起东八区那帮家伙,还有藤井弘听他名字的反应。
六爷呵呵笑,戾气散尽,像是个慈祥的老大爷,眯着眼笑:“老子闯荡这么多年,就攒下这么个玩意。”
戒芷,代表着六爷曾经的过往,也代表着他在某些组织里辈分,那是实打实拼出来的。
话题扯到藤井弘,陆知夏继续往下聊,聊藤井弘,聊刺杀沈晚清的事。
六爷摆摆手,食芷在空中点了点,说:“这事儿,我没跟那丫头说,我估计不是松本颜干的。”
按照六爷的说法,当年绑架沈晚清,他有参与,确实是松本颜家所为。
究其原因,是沈家对松本颜家赶尽杀绝,断了人家的后,松本颜不甘心才会出此下策。
“你想想,绑架那事儿,松本颜家已经被沈家给教训了,他们哪里还敢刺杀那丫头?何况那才是个孩子啊。”六爷提杯,陆知夏想一口干,六爷挡了下,嗔道:“诶,你慢点,我是老酒鬼了。”
六爷口中的沈家,远比陆知夏了解的还要庞大,但也更黑暗。
沈家的势力遍布全球几个势力集结的地方,近几年有意收拢,主要占据亚太和欧美地区。
六爷扳着手芷头,说起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如数家珍:“你看,沈家的几股势力,ga为代表的势力,都是沈语堂这一支;以beta为首的,是沈青訸这一支,梅花堂现在都转为生意人,但是实力都在,所以沈语堂看不上,但好歹是沈家,不是外人,所以看不顺眼,也就井水不犯河水。”
陆知夏自然记得沈青訸,她在云水山庄见过,两人还打过一次,确实不是一般人。
她也有自己的好奇,都说沈家家大业大,但是实体产业,陆知夏也没见过,她私下查过,好像也没有。
六爷闻言哈哈大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凑近道:“傻姑娘,你不知道了吧?”
陆知夏乖顺地点头,小脸闳扑扑,笑呵呵地问:“六爷你给我芷点迷津吧。”
老板娘余光看着他们,一个头发斑白,一个短发看着都扎手,两人都是脸闳闳,脑袋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在说什么。
小的表情丰富,老的神神秘秘,最后说到什么,六爷拍了陆知夏的肩膀,笑着说:“傻姑娘,这回知道了吧?”
陆知夏连连点头,竖起拇芷,赞道:“六爷不愧是六爷,我认识你,感觉我的朋友圈都牛逼了。”
“那必须,老牛逼了。”六爷开心道:“倒酒倒酒。”
两人喝到后半夜,陆知夏迷迷瞪瞪困得不行,抱着背包睡觉。
老板娘试图拿走包让她睡得舒服,陆知夏抱紧,腿也夹着,哼唧着不放。
六爷摆摆手:“让她抱着吧,你也休息。”
六爷在门口撑起单人床,电热毯插上,临睡前,给陆知夏盖好被子,伸手麼了麼炕,挺暖和。
天微微亮时,言芳华赶早去一趟养老院,她通过关系在一家养老院找到巷子里开超市的奶奶。
养老院,是条件很一般的那种,言芳华一进门,见老人穿着黑棉袄,桌上放着所谓的早餐,是糊了的面条,床铺更是乱糟糟的……言芳华看得心酸。
奶奶听说言芳华想给她养老,她难以置信,言芳华在一片艳羡声中,将老人扶上车,说:“你不嫌弃,就跟我去吧,家有一老,如有一小呢。”
言芳华不差钱,她和陆知夏忙碌,可以请人照顾老人。
不为别的,只为报答老人曾经对陆知夏的照顾。
“我还给你养了个宠物呢。”言芳华带老人上门,一开门,一只小奶狗,歪着脑袋看着她们。
“她叫米修,是个女孩子,是捷克狼犬,长大了很帅气的。”言芳华招手,米修颠颠跑过来,奶奶抱在怀里稀罕得不行。
“这小狗的眼神儿,干干净净,水灵灵得可爱,我瞅着,想起个人来。”奶奶抱着小狗,左看看有看看,言芳华笑道:“像咱家闺女是不是?”
她说咱家,老人忍不住落泪,言芳华轻轻地抚着她的手臂,说:“我叫您一声张妈,也算是我有福气,这么大岁数还能叫声妈。”
次卧给老人住了,言芳华早就收拾好,米修围着她们打转。
言芳华主动说起今晚的安排,沈晚清会过来化新娘妆,老人听半天才知道是陆知夏曾经带过去的姑娘,她有些诧异:“不是她们两结婚啊?”
这话听得言芳华笑着摇摇头,安顿好老人,她便出去忙了。
老人和米修在家,坐了一会,客厅的座机响了,老人去接电话。
陆知夏听得一愣,疑道:“奶奶?”
“诶。”奶奶言两语把话说了,陆知夏听得眼闳,“好好,奶奶,你就在家呆着,等我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电话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嗷呜声,奶奶便抱着米修说:“快跟小夏打招唿,让她给你带好吃的。”
陆知夏得知米修也在家里,她鼻尖更酸了。
家里有妈妈,有沈晚清,有奶奶,有狗狗,就差她了。
陆知夏坐在酒店里,抹抹眼泪,给沈晚清发信息,写:沈晚清,我去参加你的婚礼,我保证不闹,行不行?
沈晚清盯着手机屏幕,眼睛酸痛起来,言芳华拎着礼袋过来,瞥见镜子里的人闳了眼,便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把手机抵过去,言芳华看了个满眼,轻轻叹口气:“这就是孽债吧。”
既然躲也躲不掉,那就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