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几日后,荼罗与司子濯一起去参加了葬礼。
荼罗全程牵着他的手,直到他要踏入灵堂之中时,才松开。
它站在门外,静静望着屋内,并未踏入。
灵堂上,一张黑白照片格外醒目。
林立轩,终于三十八岁。
跟附近寿终正寝的老人相片比起来,他实在太过年轻,因此难免引人议论。
“这位是怎么死的?”
“可邪门了。听说是出轨小三,在商场偶遇原配小舅子,结果天降神罚,硬生生被抛掷空中摔下来脑溢血,抢救无效。”
“我的妈,这也太狗血了。”
“是啊。你知道最诡异的是什么吗?死者那个小舅子,是个盲人。他今天也来了。你看前方角落,那个戴墨镜拄拐杖的就是……”
司子濯不是没听见那些流言蜚语,但从踏入灵堂的那一刻起,他便全程目不斜视。
他戴的墨镜没有透视效果,而是完完全全一片黑,替他遮挡住了眼前的一切。
耳畔阴风阵阵,时不时传来诡谲之声。熟悉的黑暗,反而给了他安全感。
这都源于荼罗说,来到这种阴气深重之地,他很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从而被鬼魂缠上。俗称“撞邪”。
司小夏也一身丧服站在灵堂中,面色苍白,双眼红肿,似乎刚哭过。
虽然林立轩生前他们在闹离婚,但终归还是没离成。
于情于理,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司子濯在前面记了礼金,随后在姐姐司小夏的搀扶下站在林立轩的灵牌前,深鞠躬三下。
两名年迈老人,一身素衣立于灵牌两侧。神色看来十分憔悴悲伤。
一看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立轩生前人缘不错,来送葬的宾客源源不断,一波接一波。
对于他的中年早逝,人们大多感到惋惜。
男同事说:“虽然立轩出轨,但是罪不至死吧。哎,命运弄人。”
林立轩的上司沉痛道:“我们公司失去了一位栋梁之材。本来他正值事业上升期的,谁知竟然在升迁的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
朱莎莎也来了。
不过这次她没化妆,还戴着口罩,遮遮掩掩的,迅速给林立轩上了一炷香便离开。
林爸目送朱莎莎背影,林妈瞪了她一眼。
“这死骗子!”她骂道。
“好了好了。”林爸拍了拍她的手。
本来他们夫妻俩站在朱莎莎这边支持儿子离婚,是看在她肚里孩子的份上。谁知道这竟然是一个谎言。现在因为这个女人,搞得他们林家家破人亡,支离破碎……林妈后悔不已。
林妈是个泼辣的农村妇女。骤然痛失唯一的儿子,她整个人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隔。
因为之前在商场被博主记录下来的藤蔓抛人视频上了热搜,葬礼现场外还围了好几名记者。
他们试图进入拍照,被林妈发疯尖叫着撵了出去。
记者们不甘心,却只能悻悻离去。
有个专门研究灵异事件报纸的男记者道:“再去他公司找点素材吧,我都想好新闻标题了!三十八岁部门经理出轨惨死,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上天降下的神罚?”
“扑哧。”旁边一名女记者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男记者注意到站在门口的紫发年轻人,脚步一顿。
那是哪个爱豆吗?他下意识想。
职业本能让他掏出相机,就想拍照。
咔嚓。在快门即将定格的刹那,男记者忽然看见那人朝自己淡淡瞥来。
就那一眼。
宛如被某种恐怖野兽盯上,他瞬间寒毛直竖。
但青年只看了他这一眼,便双手插兜,闲庭信步般慵懒地踩着猫似的步子消失在门前。
“吴记者,怎么你脸上都是汗?”女记者上前递给他一张纸巾。
“妈的,那男的好邪门。”吴记者抹了把额上的汗,旋即调出相册,就想再看一下自己刚才拍到的那个人。
直觉告诉他,这个青年不简单。
女记者:“你说刚才站门口那个帅哥?”
“对,那个紫颜色头发的。”说着,吴记者低头看向相机显示屏。然而下一秒,他却瞪大了眼睛——他拍到的画面居然完全没有那个青年的脸或身影,而是凭空出现了一株紫色的怪异花朵!!
与此同时,他耳畔传来女记者的话:“哎,我们刚才应该上去搭讪的。我记得他的脸,他之前碰巧出现在商场藤蔓杀人事件的视频里。他似乎是死者小舅子的朋友……”
啪。
手中相机掉落,屏幕一点点碎裂成蛛网纹。
吴记者回过神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
当年计划生育,林家只生了林立轩这一个儿子。无论父母还是亲戚看来他都是很优秀的,从一个小镇做题家,成长为今天年薪百万的部门经理,在一线城市安了家。他的死亡,对林爸林妈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最初的绝望、悲伤过后,他们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林妈似乎把儿子去世的一部分原因怪罪到了司子濯身上,迄今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对司小夏,夫妻俩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也许是知道,他们在这上的直系亲人只剩下这个儿媳妇和孙子了。
他们不得不,也必须对司小夏好。
林妈开始倒想过把孙子抱回来养,但显然法律不可能会这样判。司小夏还是律师。只要站在法庭上,孩子的抚养权必定属于她。
而且林立轩的一半遗产也属于她。
林家的确悄悄转移了大部分婚内财产,有小部分在国外,另一部分都在林爸林妈名下。如果林立轩没有死,司小夏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估计也很费劲。
可如今,考虑到孙子,林爸林妈不仅同意将房产过户,还将林立轩另一半遗产也给了她。
林立轩价值数百万的财产全部由她独自继承。
“你未来也可以再嫁。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林妈握着司小夏的手,红着眼道:“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可儿,让我们每个月都能有探视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