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看到荼罗的第一眼,他就认为对方不是人了。结果真被他歪打正着。
人间,不存在这么美丽的生物。它是如此妖气冲天。
就像你明知邪恶,却又忍不住深深地迷恋其中,难以抗拒。
权高玉看着男人,痴痴道:“侍者大人,你美得…就像一朵花。”
胥正豪内心吐槽:这什么土味情话。
“哦?”荼罗不动声色地问:“什么花?”
权高玉:“来自地狱的幽冥花。”
荼罗:“齐锦本来是想送这种花给你。”对于这个陌生男人谈及齐锦,权高玉并不惊讶。
在他看来,对方就是地狱派遣要带他走的使者,了解这些也无可厚非。
“我猜到了。”权高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苍白惨淡的微笑:“大人,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他下地狱了吗?”
“没有。”荼罗问:“你为什么觉得他会下地狱?”
一听到那家伙竟然没下地狱,权高玉出离愤怒了。
他忍不住向男人状告对方的罪行:“就是齐锦把艾滋病传染给我的!您一定要让他下地狱!!”
随后,他讲述了自己和齐锦认识的经过。
和胥正豪猜想的一样,他们两人所说的版本根本截然不同。
荼罗其实没什么耐心,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听他讲了下去。
权高玉说自己和齐锦是在一次网络同志聚会上认识的。
这种聚会专门给老男人和年轻漂亮的男孩们牵线搭桥。权钱性.交易,明码标价。
权高玉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从小父母离婚,两方都不要他,也不愿意给他钱,把他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一气之下,他就离开了家,独自出来混社会。可是他心比天高,一心只想画画,看不上那些用时间换钱的低端工作。仗着年轻资本,最能容易用来换钱的,就是身体了。
于是,他就在网上加了这个同志群,打算试一试。听说那些老男人给钱都很大方。
第一次参加线下聚会,权高玉就遇到了齐锦。
齐锦带他回家,两人度过了很愉快的一夜。
而齐锦本人也根本不是他自己说的无聊上班族。
在权高玉口中,他很会玩,花样不少。
权高玉对像齐锦这样又老又丑的男人不感冒。
次日他拿钱就想离开,齐锦却哀求他留下来。
齐锦说自己太孤独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体验过被爱的滋味,哪怕用钱来换权高玉的陪伴,他也愿意。他提出养权高玉,并在未来要送他出国留学。
权高玉本来并不相信齐锦画的饼,但正好他现在也无处可去,就同意在齐锦家住了下来。
齐锦一开始的确对他很好,给他买生活用品、衣服、画具和香烟等等。
上班前会给他做好早点,包容他偶尔的任性、坏脾气,经常带他出去吃大餐。
这些无微不至的照顾,是缺爱的权高玉一直没体会过的,因此这时候他对齐锦有些动心了。
但齐锦也有让权高玉无法忍受的缺点。
比如,他总是会在权高玉面前念叨自己对他的好。有时给权高玉买了个东西,出去吃了顿很贵的饭,就能念叨一星期。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离开我”。
还有做.爱从来不带套,以及齐锦有病等等。
具体是什么病权高玉当时不知道,他只是有一次无意间在齐锦包里看到了药盒,便追问了一句。
齐锦说,他有肠胃炎。
但从那以后,权高玉再也看到家里出现类似的药盒。齐锦也从来不在他面前吃药。
现在想来,估计是害怕被他发现异常。
说到这里,权高玉自嘲笑了一下,说:“也许我早就该怀疑的。”
艾滋在乱搞的男同性恋间还挺普遍。
胥正豪想,也有可能他心里早就种下过怀疑的种子,潜意识里却不愿意相信。
胥正豪说:“其实齐锦对你也挺好的吧,他都花十几万给你买了一辆摩托车。”
不知何时,权高玉突然能听到在场另一个人的声音。
虽然他看不见对方,但他并不害怕。反正自己就要死了。
他冷笑道:“你以为是为什么?我抓到过一次他出轨!齐锦内疚,所以才答应给我买车。但大本写的都是他名字,我只有使用权。”
当初权高玉其实还挺感动的。齐锦那么抠门的人,居然愿意给他花这么大一笔钱。说不定,留学也是真的。
可现在,他只觉得窒息般发冷。
难怪,难怪!
胥正豪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不得不说,齐锦这个男人真的很精明。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齐锦辞职了。
本来权高玉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忍忍的,可是辞职以后的齐锦占有欲变本加厉,天天看着他在家中,不让他出门,也不让他社交。这几乎等于变相的软禁。时间一长,权高玉忍无可忍,就卷了齐锦放在家里的几千块钱和一块名牌手表等物跑路了。
他这个年纪,正向往自由。成天和老男人待在一块,权高玉感觉自己身上仿佛都多了一股腐烂的味道。
只是权高玉自己也遇人不淑。
他之后的朋友带他吸.毒,赌博。他花光了身上所有钱后又贷款,去赌场。最后欠款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他被人切掉了手指。
到现在,权高玉也知道自己没救了。他宁愿自己烂在泥泞的土里,迎来生命的终点。
荼罗:“你会报警吗?”
“报警,”权高玉说:“我马上就要死了,报个屁警。”
荼罗看着他,淡淡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地狱使者,我只是和齐锦做了一场交易。我将获得他的所有财产。所以,我不希望你报警,给我惹麻烦。”
那你,就是魔鬼了?
权高玉看着男人,陷入沉思。
“我不会报警。”他爬过湿漉漉的肮脏水坑在男人面前虔诚地跪下,甚至因为担心污水溅到男人干净的鞋,只敢匍匐着。权高玉仰起头,黯淡的眼中早已没了光,剩下的只有如黑夜般波澜不惊的死寂和仇恨:“我也想求您做一场交易……无论是我的灵魂,还是身体,一切我拥有的,你想收走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请求,您可以让齐锦下地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