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鹤衣是被帐篷布料的摩擦声惊醒的, 与此同时,一起响起的还有五条悟那懒洋洋的声音:“起床了鹤衣。”
同在一个帐篷里的家入硝子闻声看了一眼因为突然惊醒而有点懵逼的禅院鹤衣,没忍住笑了一下:“干活了。”
禅院鹤衣爬起来, 摸过放在帐篷里的矿泉水, 喝了口水醒神。
“扰人清梦的家伙最烦了。”
就在禅院鹤衣抱怨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咻咻的破空声。
异样的声音让禅院鹤衣下意识地翻身起来, 一把抱过旁边的家入硝子破帐而出。
然后下一瞬, 两个帐篷炸开了火焰。
伏在禅院鹤衣肩膀上的家入硝子看着火光燃烧的地方, 轻喃一句:“是RPG。”
家入硝子说的这个RPG并不是指角色扮演游戏,而是一句俄语的拉丁化缩写, 翻译过来是——
手持式反坦克榴弹发射器。
禅院鹤衣:???
好家伙,刺杀手法与时俱进是吗?!
“鹤衣,你带理子藏起来, 这里交给我们!”
夏油杰的声音清晰地从另一头传过来, 禅院鹤衣大声应道:“那我带理子进山里了,你们小心点!对了,我们谁放【帐】啊?”
假意和一些诅咒师们合作,已经一起趁暗摸到海岛上来了的甚尔:......
你们还能再浮夸一点吗?
虽然甚尔觉得浮夸, 但是那些诅咒师们只觉得是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少年们忽然遇险, 一时间慌乱得没有了章法。
天空降下漆黑的帷幕, 整个海岛都被【帐】笼罩了起来。
突然出现的【帐】, 像一盏明灯,给那些因为找不到这个无人岛坐标,而在久米岛上像群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诅咒师们指明了位置。
就像五条悟之前说的那样, 这些诅咒师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些杂鱼而已。为了效果逼真, 禅院鹤衣才叫来了甚尔。在甚尔来之前, 鹤衣还问了自家哥哥要不要让悟注意一点。
在禅院鹤衣心里, 她一直都觉得甚尔很厉害。但是,没有和甚尔打过架的她,并不确定甚尔的天与咒缚强悍到了什么地步。比如说,要是被【赫】轰了,会不会出事。
对此,甚尔的回答是:你不是会反转术式吗?
禅院鹤衣:???
好家伙,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今天也是为哥哥感动的一天!
甚尔如果知道鹤衣的想法,怕是要嘲笑死五条悟。
他的确是为了鹤衣来的没错。但就是,这兄妹二人的脑电波隔得有点远,鹤衣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哥哥为什么看悟不爽,也就不知道,甚尔这么卖力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于是,正面对上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诅咒师们被解决得差不多了之后。身上缠着虫形咒灵的甚尔,一边从咒灵口中拿出武器,一边朝五条悟露出了狞笑:“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知道甚尔在说什么的五条悟,摘下脸上的小墨镜,苍蓝色的眼睛里一片跃跃欲试的好战之意:“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呵。”甚尔的左脚后撤,拉开了架势,“谁不是呢。”
话音未落,身量高大的黑发男人便消失在原地,瞬息之间近了五条悟的身。
夏油杰见他们打起来,便有意地引走了还活着的诅咒师。
***
禅院鹤衣带着家入硝子去了海岛的另一头,果不其然的,这边也有诅咒师登陆。
黑发、麻花辫。
诅咒师看着即使在夜色中都能看清特征的少女,浑浊的眼里露出了残忍的笑意:“晚上好啊,五千万。”
禅院鹤衣放下家入硝子,唇边勾起笑意,可映着月光的眼睛里只有一片冷色:“晚上好,悬赏金。”
满象用鼻子喷出水炮,炸晕诅咒师,然后大蛇用自己长长的身躯一个一个的把他们卷起来。
式神们在认真工作,禅院鹤衣和家入硝子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吃零食聊天。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因为他们合伙干了件大事,使得原本就深厚默契的友谊变得更加亲密无间。坐在石头上的家入硝子在吃完一包薯片后,没忍住问了禅院鹤衣一个很私人的问题。
“鹤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啊?什么理想型?”禅院鹤衣一脸不解地问。
听到禅院鹤衣的回答,家入硝子在心底给五条悟点了蜡——鹤衣连被问理想型都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还要指望她能看出别人追求的心思?早点洗洗睡吧少年。
“就是喜欢什么类型的人。”顿了顿,家入硝子补充说,“恋人的那种喜欢。”
“嗯?”禅院鹤衣似乎有些惊讶家入硝子问的这个问题,她慢慢咬开手里蟹柳棒的包装纸,思索着说,“好像没想过欸...”
顿了顿之后,禅院鹤衣不太确定地说:“不过,应该是甚尔那样的吧?”
听到禅院鹤衣的话,家入硝子有点惊讶:“鹤衣是兄控吗?没看出来啊。”
“不是啦。”禅院鹤衣用手把蟹柳从包装的裂口里挤出来,咬掉一口,“和外貌性格无关,准确来说,是那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坚定地选择我的人。”
禅院鹤衣心底隐隐清楚,如果有一天,必须要在自己跟和纱之间做出选择的话,甚尔的选择应该是和纱。
鹤衣能够理解这样的选择。妻子,才是一直陪伴他走完一生的人,妹妹和儿子都不会。
她很羡慕的这样的感情,也不准备破坏。她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甚尔有需要做出这种选择的一天。
如果有一天要喜欢谁的话,鹤衣觉得,那这个人必须是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谁都比不上的那种。
慢慢嚼着口中细嫩蟹柳的禅院鹤衣,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悟喜欢一个人,会把对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吗?比朋友、亲人,任何人都要重要的位置。
但是应该不会吧?
心里有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的话,就意味着有了弱点和枷锁。那样桀骜的性子,即便喜欢某个人,也不会放弃自由吧。
而且啊...
禅院鹤衣而且了半天也没理清楚自己在而且什么,只是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家入硝子看着禅院鹤衣忽然低落下来的神色,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岛的另一头突然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她甚至感觉地面都在震动...或者说,整个无人岛都在震动。
禅院鹤衣和家入硝子倏地转头看向爆炸发生的方向,耀目的红光再次点亮【帐】内。
“这种动静也太大了吧?是要炸沉这座岛吗?!”
有昏迷的诅咒师在爆炸的轰鸣声中醒来,就听到了少女的这句话。神志不清的他还在想少女的用词也太夸张了一点的时候,就感觉眼前的视线好像变亮了,两名少女的侧脸在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然后又被刺眼的光亮淹没。
是太阳出来了吗?诅咒师想。
“艹!”
睁大眼睛的禅院鹤衣瞬间解除式神的同时,伸手去拉家入硝子。
旋即,一颗闪烁着青紫色电光的咒力球,从岛的另一头,势如破竹地碾碎了她们面前的森林,然后一路往前,破开了海水,掀起了巨浪。
禅院鹤衣甚至都来不及在心里吐槽,就赶忙带上家入硝子去找甚尔。
雪白的沙滩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浑浊的海水像雨后森林里的泥潭一样,填满了地面。
禅院鹤衣带着家入硝子赶到的时候,甚尔捂着缺口平整的臂膀靠坐在一颗大石头上,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旁边,三个人似乎在说什么。
禅院鹤衣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哥哥受伤的模样。
眼下,哥哥身上浅色的功夫裤被血迹染透大半,捂着伤口脸色发白的坐在那里的模样,让禅院鹤衣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察觉到禅院鹤衣过来了的五条悟一扭头,就看到了禅院鹤衣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少年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鹤——”
放下家入硝子的禅院鹤衣风一样地掠过了白发少年,朝甚尔伸手。
甚尔不是第一回看到妹妹哭,但是这种事情,无论他再看多少次,都适应不了的。
“鹤衣。”甚尔有些干巴巴地叫了妹妹的名字。
“嗯。”禅院鹤衣吸吸鼻子,应了一声,晶莹的泪水还是没有止住的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身后赶来的家入硝子正想安慰禅院鹤衣,并准备甚尔治疗时,却和旁边的夏油杰一同震惊地看着甚尔的断臂已经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一点点重新长好了。
“你别哭啊,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事先说过了的吧。”
鹤衣小时候哭,都会趁机提要求,甚尔虽然慌但好歹还有解决办法。可是现在,长大了之后的少女就这么默默地流着眼泪,什么也不说,甚尔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甚尔只好去看旁边的五条悟,企图让五条悟说点什么拉走鹤衣的注意力。
只是这一看,好嘛,五条悟一副比他还慌乱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啧,真是除了打架就什么都不会的木头。甚尔嫌弃地想。
不过,现在让妹妹不哭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甚尔思索了一瞬,生硬地转移话题:“反正岛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要不干脆再破坏得狠一点,就说星浆体随着岛一块炸了?”
禅院鹤衣还记得以前自己炸山被夜蛾正道罚站的事情,现在听到要炸沉一座岛,一句“会写检讨的”脱口而出。
甚尔:......
???
甚尔脸上那一副“我不能理解你们都在学校里干了什么事情”的表情逗笑了禅院鹤衣,她抬手擦擦眼泪:“没有想哭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
说着,原本要停的眼泪又重新聚集了起来。
甚尔脸上的表情怔愣了一瞬,然后变得柔软起来。他温柔地抬起那只重新长好的手臂,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我知道的。没事了,鹤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