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天地变幻,一片青翠。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尽管这里伏天临只来过几次,他却像回家一样熟稔。
无数大妖瞩目中,首席吸了吸鼻子,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他掩面往前奔去,一路抛洒泪水,直到昙的树屋之前。
伏天临大声嚷嚷道:“爹,我和万俟玉分手了。”
这句果然神效,昙立刻从树屋中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些许微笑。
首席立刻扑了上去,如乳燕还巢般扑到他怀里,抱着‘爹’便委屈地哭了起来。
“昙爹,万俟玉这烂心肝的,冷血无情、薄情寡性,竟然要和我恩断义绝,还要昭告天下呜呜呜呜呜……”
昙扶着他肩膀,倒没什么怜惜之色,只好奇道:“那你们断了吗?”
“断了!”
伏天临从他怀里仰起头,义正言辞、表情正色:“两情本是长久时,他若无情我便休,我伏天临不是那种优柔寡断、悲春伤秋的人,他做初一,我便做十五!”
昙微微挑眉,笑意盈面:“可我好像没听说魔族昭告天下……”
“我昭告了。”
伏天临擦了把眼泪,立即从他怀起起来,吸了吸鼻子,他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你现在去人族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能知道我和他恩断义绝了,我们再也不会好了。”
“原来是这样。”
昙笑意加深,带着深意的眸光看了他一眼,又道:“他竟没杀你?”
“昙爹,你这是什么话?分手而已,又不是寻仇,没什么不共戴天之事,哪两个人分开了还要这样报复的?况且……”
伏天临说到这里语气顿住,重新露出悲伤,他抹了两把泪,言语十分动情:“他已如此伤我,身体上的伤,怎么比得上心上的伤?”
昙闻言赞同点头,道:“也是,你至少也难过了一天吧?”
伏天临:“……”
昙爹真是不会说话。
首席自动略过这话题,又含着悲伤语气同他说:“我好难过、好痛苦,想要一醉方休,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爹,您陪我喝一杯吧。”
喝完这一杯、演完这场戏,满足了昙看热闹的心思,就该问‘爹’拿好处了。
凡事都讲究一步一步来。
伏天临本以为还要再演两句,却看到昙也叹了口气,还真如慈父般抚了抚他的发顶,道:“我与小友也算结缘一场,小友如此难过,我着实不忍,既如此就陪小友喝一杯,希望小友醉过之后方得解脱。”
他说得诚恳又温和,简直让伏天临也有些认不出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演技直逼他本人。
不过都没什么区别。
首席当即点头,用慕濡神色看他,声音委屈却亲切:“好,昙爹,你对我果然很好。”
昙也不纠正他的称呼,只再次对他微微一笑。
一人一花便在树屋前边摆了桌案,桌上放了几坛子酒。
昙亲屈尊降贵自为他斟酒,末了还道:“尝尝,我亲自酿的果酒。”
“是吗?那我得好好尝尝。”
伏天临眸光微亮,对于一位王者亲自酿的酒十分好奇。
他立刻就端起木质的碗喝了一口,发现酸酸甜甜,一点儿酒味也没有,倒是像果汁。
挺符合他的口味,况且他本也没想真喝醉,这东西好,还省得他偷偷逼出酒气。
首席立刻就干了一大碗,昙又为他倒了一碗,这才拿起碗同他碰了碰,他也饮了一大口,悠然道:“上古时期我都没见着铁树开花,没曾想这一世见着了,不仅开花,还能见着枯萎,着实有趣。”伏天临也附和他:“是啊,爹你看看,我可是好不容易开一次花,他真不珍惜,糟蹋了我的一腔情深。”
“……”
昙弯起眉眼,也没反驳他,只对他敬了敬手里的碗,喝下一口。
伏天临又是一口干了,让他再给自己斟酒,这才继续道:“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果然只有在昙爹你这里,我才能感觉到些许宁静,远离了世间纷纷扰扰,安静地浮一大白。”
昙指尖搭在桌边,面容温柔、姿态优雅、神情带笑,偶尔喝一口,大部分时间只听他说,也不插嘴。
伏天临一连干了好几碗酒,便是这酒碗不大也快喝了一坛。
喝了一段之后,他突然觉得脸下有些发热。
首席下意识想运转灵力逼出些酒气,却感觉灵力有些不听使唤。
然后他抬起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一只手竟然有十根指头,又看向对面的昙,见他温柔带笑的面容上仿佛生出两个头,整个人都有了重影。
昙幽幽叹了口气,放下酒碗,指尖微化,便有藤蔓生出,在伏天临身边织就了一张细密轻柔的网。
他叹道:“傻瓜,你觉得它为什么叫酒。”
首席眨了眨眼,眼前重影颠倒,然后他看见了青翠的树叶,和树叶之间透出来的零星光点,整个人仿佛倒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昏昏欲睡之感扑面而来,再之后便陷入了黑暗。
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伏天临在脑海中同系统说:“淦,这孙子阴我。”
然后是逐渐隐没在脑海的系统的声音。
“宿主、宿主!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