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氿想想安竺的优雅精致兼可爱,再看看面前这只除了脸蛋可爱,其他好像都不如安竺的崽,心头不可避免的感到了落差。
他想跟这只幼崽亲近一些,但这只幼崽对他爱不热情。
被教育了一通的小崽崽,垂着脑袋,把烤熟的小鸟肉给塞到了嘴里。
小鸟肉抹上了甜甜草的汁,味道很好吃。
如果爹爹这会儿在,肯定会抱着他,喂他吃小鸟肉。
等喂他吃完,爹爹还会给他擦擦脸,然后亲他一下。
小崽崽想着爹爹,吸了吸鼻子。
“你怎么了?”路氿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问道。
“崽崽想爹爹了。”
路氿:“……”
路氿刚才就皱着的眉头,这会儿皱的更紧了:“你爹他有——”
路氿本来想说,厉郅那个亲爹没什么好的。
这只幼崽衣服脏脏的,吃饭完全不加节制,年纪还小就能毫不心软的杀鸟烤鸟,一堆需要改正的毛病,明显是大人没教育好。
可看着幼崽垂着脑袋,抠着树枝的小模样,他又不忍心说了。
“算了。”
这毕竟是安竺的幼崽,他还是多一点耐心吧。
“不用想你爹爹,你到了这里,我会照顾好你。”
路氿说着,又带他去了棺材前:“你再看看你妈——你姨姨,我带你去午休。”
“崽崽不去午休。”
小崽崽说着,就要爬到棺材里,但还没有爬进去,他就被路氿给拎起来了。
“你太脏了,洗完澡换完衣服再进去。”
小崽崽:“……”
小崽崽蹬了蹬腿,最后,沮丧的低下了小脑袋:“崽崽没有带衣服。”
衣服都在背包里,他没有把背包背过来。
“我给你准备了。”
路氿拎着崽洗澡换衣服,他给小崽崽准备的是一套纯白的小衣服,这样的小衣服穿在崽崽身上,把本就白白嫩嫩的小崽崽给衬的像个漂亮小仙童似的。
可崽崽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衣服。
这种纯白的小衣服,最容易弄脏了。
“很好看,你跟你妈妈都很适合穿白色。”
“崽崽不喜欢。”
小崽崽拽了下身上的小衣服,嘟囔道。
路氿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在他换完衣服后,又一次把他带到了棺材前面。
小崽崽这次往棺材里爬,没再被拎下来了。
他爬进棺材里,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姨姨,本来有点闷闷的心口,在看见姨姨后,看着看着闷劲儿就撒开了。
“姨姨。”
小崽崽弯了弯眼睛,奶音糯糯的:“崽崽陪你睡觉呀。”
小崽崽说完就要倒下去。
他还没倒下去,路氿就站在棺材旁边,问了他一声:“宁崽,你想救姨姨么?”
要倒下去的崽,瞬间坐直了小身子。
他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回答道:“想!”
崽崽想让姨姨醒过来。
还有其他棺材里的人,小崽崽也想让他们醒过来。
路氿对其他棺材里的人,并不算太在意。
他只垂眸看着棺材里的幼崽,继续问道:“你用过凤翎石么?”
小崽崽连忙点点头,他乖乖回道:“崽崽有一个凤翎石做的小床!”
爸爸跟他说过的,睡觉要睡在凤翎石的小床上,睡在这张小床上,对崽崽身体好!
一听这只幼崽有凤翎石打造的小床,路氿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来。
果然,安竺的幼崽,不是普通的幼崽。
凤翎石是王室的传族宝石,但并不是王室的每一个成员都能使用这块石头,能用上凤翎石的王室族人,是真正全能的治愈系。
真正全能的治愈系,可以治愈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族。
这样的全能治愈系,是虫族最大的克星。
路氿对虫族并不关注,他们一族隐世而居,不管是对虫族还是对其他人族,他们都不关注。
虫族跟他们一族,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虫族不会来寻衅挑衅他们,他们也不会去管虫族。
虽然没有过多关注虫族,但路氿是知道的,虫族中一直有一个说法——
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一个全能治愈系的人,这个人的出现,会让所有想掠夺侵占人类领域的虫族,被屠戮干净。
这个人,会是虫族最大的克星。
这个人,有可能会让虫族灭族。
路氿想想那个说法,再看看这只崽。他收回思绪,开口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小崽崽点点头。
没多久,路氿去而复返,这次他带了一块石头来,红色的石头没有崽崽的小床大。
但小崽崽能认出来:“是凤翎石!”
“嗯,凤翎石除了你的小床,只有我手上的这一块了,想要救你姨姨,还用得上它。”
小崽崽仰脸听着他的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宁崽,你怕疼么?”
“怕呀。”
小崽崽不知道路氿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
路氿拿着凤翎石,沉默了一下。
但随后,他还是继续道:“凤翎石除了让你躺上去,还有其他的使用方法。”
“救你的亲族,跟救其他人不同。”
躺在凤翎石上,这样温和的滋养精神力的方法,怎么能救得了血脉亲族。
要救亲族,总要付出一些小牺牲。
“宁崽,凤翎石的颜色,像不像血?”
小崽崽愣了下:“像。”
路氿“嗯”了一声,把凤翎石递到他面前。
“把你的血滴上去,然后把凤翎石抵在你的额头上,等你的精神力有变化后,就用你的额头去贴着你姨姨的额头。”
路氿把步骤说的很详细,在说完后,他还给小崽崽丢了把小匕首。
小崽崽看看匕首,再看看凤翎石。
他没有用路氿丢过来的小匕首,他随身带的有哥哥给的匕首。
匕首在小胖手划了一道,小崽崽被疼的眼里包了泪花。
他顾不上擦眼睛,只吸了下鼻子,就把额头贴到石头上了。
血渗到凤翎石上,红色的凤翎石颜色似乎更艳了一些。
小崽崽闭着眼睛,听话地贴着额头。
以往会滋养精神力的凤翎石,这次贴到额头上,让小崽崽的精神力都仿佛瞬间被撕扯了些。
很疼。
比划开的伤口还疼。
小崽崽忍着疼,他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着漂亮姨姨的脸。
他想让姨姨睁开眼睛。
小崽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让姨姨醒过来,他只知道,在姨姨跟前,他觉得整只崽都很满足。
怀着让姨姨醒过来的强烈信念,小崽崽贴着凤翎石,咬着牙,感受着自己精神力发生的变化。
在精神力有了变化后,他又贴上了姨姨的额头。
这一次,他果然感知到了姨姨的精神力领域。
贴贴姨姨,贴贴凤翎石。
小崽崽重复着这个过程,他的脸蛋越来越白。
路氿本该打断这个过程,或者让这只崽休息一下,可看着安竺的脸色愈发红润自然,枯竭的精神力也在复苏。
他站在原地,说不出让小崽崽停下来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在小崽崽要彻底坚持不下来时,路氿终于打断了他:“宁崽,好了,先到这儿吧。”
路氿把凤翎石放到棺材里,没有收走。
他把小身子都软绵绵的幼崽,从棺材里抱了出来:“你做的很好,现在可以休息休息。”
小崽崽没有力气自己走路,只能软趴趴的在他怀里趴着。
他的奶音小小的,眼睛也有点睁不开:“叔叔,姨姨要醒了吗?”
“还差一点,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再继续,不着急的。”
“好,崽崽想睡觉。”
小崽崽的尾音刚落下,脑袋瓜就栽了下去。
路氿一只手抱着他,眼睛还黏在安竺脸上。
这一刻,路氿又庆幸安竺有这只幼崽了。要是没有这只幼崽,他还要想其他的办法,甚至还要从虫族身上,去找让安竺醒过来的办法。
现在有了这只幼崽,让安竺醒过来,就简单多了。
只是这只幼崽还是太小,一次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安竺,放心好了,你会醒过来的。”
事实证明,他比厉郅要有用的多。
现在安竺躺在这里,还是他给的办法,才能让安竺有苏醒的机会。
如果换做厉郅在,在儿子跟安竺面前……
路氿眼底微冷,在这样的选项面前,厉郅不一定会选择安竺。
只有他,才是最在意安竺的。
路氿把幼崽给抱回去休息,并让人去炖了一点儿补血的药膳来。
“药膳的味道不好,小孩子不一定喜欢。”
负责小厨房的人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要换成其他的汤品?”
“不用换,加药材的药膳补血效果会快一点,就去做这个。”
“好,我这就去做。”
吩咐完了厨房的人,路氿这才把幼崽放到了床上。
与此同时。
远在皇宫里的西泽尔,在训练中不小心走了神,胳膊被击中,人也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
正在看他训练的路德维希,皱了皱眉。
训练的老师走上前,语气也不太好:“太子殿下,您刚才失误了。”
这样的低级失误,不应该发生在小的太子殿下身上。
西泽尔站起身,低声道:“是我走神了。”
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路德维希见状,立马走了过来,不再让他继续训练。
“西泽尔。”
路德维希走到近前,他看着西泽尔的脸色,问道:“怎么回事?”
老师见路德维希走过来,往后退了退。
西泽尔仰头,看着父亲,嘴唇动了动:“父亲,我刚才想到宁崽了,心口很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宁崽,就是刚才……控制不住。”
他说着想起宁崽时心口很慌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宁崽在经历不太好的事。
路德维希对他的话没有忽略。
“展希把宁崽送到厉郅那儿了,我给厉郅打个电话。”
“好。”
西泽尔跟着自己,在父亲还没拨通电话时,就又提出了个申请:“父亲,我想去接宁崽。”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接宁崽的时间,但他现在就想去。
正好,他还能过去看看厉郅叔叔。
“想去就去,不过先让我跟厉郅通个电话。”
“好。”
电话通完,路德维希告诉了西泽尔一个新地址。
“拉斐尔也在,需要我陪你一起去接么?”
“不需要。”
只是去接一趟崽崽,西泽尔没想过让父亲陪同。
他跟父亲道了声谢,就出发去接崽了。
而被哥哥记挂着要来接的崽,这会儿已经睡醒了。
他吃了一顿不太好吃的药膳,药膳里添加的药太多,小崽崽跟吃药差不多。
他最讨厌的就是药味儿,但路氿叔叔说,吃这个会补血。
在吃这个的时候,路氿叔叔没有说他吃的多,也没有给他用小碗了。
吃完药膳,小崽崽又继续去棺材里跟凤翎石贴贴。
不知过了多久。
小崽崽贴到现在,肚肚里还装了这么多药,他有点吃不消。
“叔叔,崽崽,崽崽想吐。”
小崽崽说着就要吐,路氿眼疾手快的把他从棺材里拎出来,然后放到了地上。
他放的及时,小崽崽没吐到棺材上,也没吐到他身上。
小崽崽吐出来的是刚才的药,药吃的时候就苦,现在吐出来更苦了。
小崽崽整个嘴巴里,都是苦苦的味道。
一下午都不太好受的崽崽,在吐药的时候,终于哭出了声。
路氿看他哭出来,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随后,给他端了杯水。
他的水还没有递过去,身后一道凌厉的精神力攻击,就朝他袭来。
路氿后背一寒,猛地避过。他避过后,转身看去。
是一身黑衣的厉郅。
厉郅不知道怎么闯进来的,此刻他面色森寒,看着路氿的眼神,是真真切切带着杀气。
路氿跟他对视着,还没开口,旁边的小崽崽就先哭着叫了爹爹。
厉郅听到自家崽的哭声,大步走了过去。
“爹爹。”
小崽崽坐在地上,又吐了两口,他吐出来的药汁把衣服给弄脏了,嘴巴也有点脏。
厉郅把坐在地上的崽崽捞起来,放到了腿上,他顾不上找纸巾,直接用手给小崽崽擦着嘴巴。
“乖,爹爹来了,不舒服就继续吐。”
厉郅说着,腾出另一只手,给他轻拍着后背。
小崽崽被拍着背,又往外吐了吐。
他吐出来的药弄了厉郅一手,厉郅没有半点嫌弃,他脸色紧绷,有的只是紧张。
在吐了好一会儿后,小崽崽终于把要给吐干净了。
“崽崽嘴巴苦苦的。”
小崽崽靠在爸爸身上,紧紧挨着爸爸,一双眼睛红红的,脸蛋也哭的红红的。
厉郅给他漱了口,给他漱完口后,自己这才洗了手,然后把他抱到怀里。 “还苦不苦?”
“还有一点苦。”
看小崽崽苦的又要掉眼泪,厉郅摸了摸口袋,总算找出来一颗糖。
他把糖喂到小崽崽嘴里,等小崽崽终于不哭了后,他低头,又看见了小崽崽的手。
小崽崽的手上还有一道血口子,没包扎,看着还是新鲜的。
在看到伤口的刹那,厉郅的脸色冷的仿佛被冻过一般。
他竭力压着情绪,撕下衣服的布料,给小崽崽包扎好伤口。
等包扎完伤口,他抬眸,看向路氿,只平静问了一句:“你想怎么死?”
路氿看着他,脸上充满着嘲讽:“你真跟我想象的一样。”
“安竺就在这里,可你眼里只有你儿子,你连看都没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