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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清萤终于有些不安了。
“师兄?”
她听见自己心脏跳得很大声。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练功出了岔子?
谢卿辞轻声道:“你觉得呢?”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要故作生气地说“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可现在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清萤感觉有头发顺着她的肩膀、手臂渐渐滑落。
冰凉的感触显然不属于她, 像是丝绸、蛇, 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可它滑落的速度又是那么慢, 那么清晰,让她能清楚感知到,这冰冷的“蛇”到了自己哪处,以至于心脏都提到嗓子眼。
她恨不得帮它一把。
终于, 头发到了最边缘,没有磨蹭的余地, 啪嗒落下。
她松了口气。
“嗯?”谢卿辞轻声道。
她有些磕绊道:“是、是我想的那个么?”
谢卿辞轻声道:“我觉得, 应该是的。”
他声音又酥又柔,说得清萤全身都不自在,让她——
“师兄,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打你一拳!”
谢卿辞:“?”
这个回答显然在他预料之外, 但他心绪仍然冰冷沉静。
“意识到危险了么?但现在即使你想逃——”
“我没想逃呀, ”清萤眼睛滴溜溜转,但是看哪都不看谢卿辞, “就是你现在太奇怪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又躲不了,就想打你一顿。”
“……”
谢卿辞抬手, 拇指轻轻摩.挲她的面颊。
少女面颊细.腻, 像是有点面的软桃, 一点点肉肉的手感。
他想捏——
“不许捏脸, 很疼的。”清萤立刻道,“你不是也感受过么?”
夜晚的虫鸣风声,让谢卿辞的声音变得似有若无。
“但如果是……疼痛可……”
清萤:???
她感受到了极大震撼。
似乎误以为她没听懂,谢卿辞俯下首,在清萤耳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她彻底呆住了。
师兄,你在说什么呢师兄!
纯爱战士说这种话题是要鲨头的!
清萤磕磕绊绊地背诵知识点:
“根据道侣相处手札第一百三十五条,未正式成婚前,没有准备避.子丹,不能那个。”
而避子丹会导致修士元气流失,损害颇大。
这话还是进入别月阁前,谢卿辞和她亲口说的呢。不过当时的谢卿辞显然不觉得会爱上她或者发展到这一步……爱?!!
想到这个字眼,清萤情绪瞬间激荡起来。
谢卿辞云淡风轻道:“是啊,会怀孕。”
谢卿辞觉得自己似乎想说些什么,比如有些方式并不会导致怀孕,但这些言语,即使是被功德削弱人性的当下,也难以开口的。
——因为有功德在身的人,不可轻咳浮调咳笑。
“啧。”
谢卿辞面无表情地,发出了可惜的一声。
“师兄,你是想那个么?”清萤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
她急促地吸了口气,心脏怦怦直跳。
谢卿辞道:“我们是夫妻。”
她低声道:“我知道。”
“你已及笄。”
清萤声音更小:“我知道。”
谢卿辞便不说话了,只用那双空荡的、虚无的眼眸望她。
月色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清净皎洁。
“我、我有点乱。”
“闭上眼睛。”谢卿辞道。
清萤心跳得更急促了,她吞吞吐吐道:“不好吧……?”
谢卿辞没有再与她拉扯,更不再多说什么言语,清萤只感到冰凉丝滑的丝纱在眼前划过,接着在她脑后自然打了个结。
那是谢卿辞常用的白纱,而现在,他用这条白纱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眼睫顿时眨得更快,挠在白纱上痒痒的,但视野被白纱阻挡,什么也看不见了。
“师兄。”她有点害怕,但并没有厌恶,“我觉得……”
“嘘。”谢卿辞轻声道。
她不由自主闭上嘴巴。
“很快就好。”
“真的很快么?”她忍不住地想说话,尽管连她自己都梳理不清逻辑了,“要快——”
谢卿辞轻易封住了她有些恼人的言语,如同品鉴蜜咳果。
在他还是归古首席时,曾与清萤赏月,当时小姑娘拿出许多自己珍藏的零食。其中一样便是牛轧糖,他至今印象深刻。
“很甜。”
但蜜咳果的滋咳味,却比熬制牛轧糖的牛奶更加清甜。
清萤含糊地说了什么,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怜。
“不要唤我师兄。”
他轻声道。
“夫君,卿辞……或者卿卿。”
但过了片刻,他再度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师兄亦别有趣味。”
少女彻底恼火,她坚守阵线,一句话、一点微弱的声音都不肯发出了。
可惜闭嘴这一动作,因为谢卿辞的存在,显然绝无可能做到。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响起声音。
“谢仙君,请问清萤姑娘在么?”
……
采采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外。
她回去之后,徘徊再三,还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来到了谢卿辞院外。
其实在看到谢卿辞屋内烛火黑暗时,她就朦胧猜测到发生什么了。
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天真朴素的正直感让她选择发声。
屋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因门外声音陡然安静。
“哦?有人来救你了。”谢卿辞轻声道。
清萤瞬间从头脑发热的朦胧中清醒过来,意识到发声什么后,她一把推开谢卿辞,扬声道:“没事,不用担心。”
听见清萤的回答,采采稍微放心了些。
她忍着怯意,再度扬声:“今天有个奶奶的事情我不知如何处置,清萤姐姐你能给我讲一下么?”
清萤:“……”
社死。
救命,杀了她,就现在。
“她不信任我。”谢卿辞平和道,“她不放心我与你独处,为何?”
清萤连忙压低嗓音:“采采是好孩子,你别生气。”
快速说完这句话,清萤抬高声音:“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采采这才放心:“好,我等你。”
屋内。
清萤解下白纱,谢卿辞安静躺在她旁边,倒是没动作了。
功德之力慢慢消耗褪去。
谢卿辞轻声自语:“我是坏人么?”
清萤利索地整理衣裙:“当然不是。”
她说话时候总觉得别扭。
舌尖不如平日灵活不说,吸气时还酥酥疼疼的。
“她为何这般抵触我与你?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知道。”清萤满脑子都是一会儿与采采相处时如何缓解尴尬,没工夫安慰谢卿辞。
需要心理建设的明明是她呜呜呜。
“我先走了。”
临走时,她补充一句:“师兄,以后晚上和我相处时候你不要这样啦……要不然,下次我就不晚上找你了。”
谢卿辞十分严谨地指出她的疏漏。
“并不只是晚上可以做。”
但清萤拒绝接受指正,非常气恼地离开了。
谢卿辞:……
他说的不对么?
*
清萤走出谢卿辞房间时很快,但走向采采院子时,脚步便不由得拖拉起来。
晚风吹拂面庞,让她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脸颊究竟有多烫。
救命,她刚才和师兄都干了什么?
采采听见了么?
水声怎么能那么响亮呢?
她自己当时听着,脸颊都快能烫熟鸡蛋呢。脑子里全被那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充满了,采采在外面应该也听见了吧?
啊啊啊啊到底怎么缓解尴尬。
愁眉苦脸中,采采的院子到了。
清萤揉揉脸,让自己表情放松下来,她一横心,表情坚毅地进了采采院子。
——她和师兄啵嘴了。
啵啵就啵啵呗!
又不是那个被听到了,怕什么?还有抢救余地。
清萤敲响采采房间门。
“我来啦。”
采采扬声道:“请进。”
清萤推门而入,正想问采采找她要说什么,便见采采神情严肃。
“清萤姐姐,你要把持住自己。”
清萤:“……”
“谢仙君我们不提他,但你一定不能乱呀。”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态,被采采瞬间击穿。
清萤实在没有勇气询问采采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采采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姐姐,虽然我被封印时只有十四,但这五百年里,清醒时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采采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厌恶表情,“我知道男人的心思有多恶劣。”
清萤这下不得不开口。
她澄清:“师兄不是这样,他很好。”
“我知道谢卿辞是好人。”采采斟酌道,“但他是好人,和他是个坏男人在这方面不冲突呀。”
坏、坏男人?
清萤回忆方才情景,脸红了。
采采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眉头又皱起来了。
她有些为难:“清萤姐姐……你觉得我说的话是错的么?”
如果清萤本人很抵触她的话,那她此番行为便是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没有没有,我感觉得到你在关心我。”清萤立刻说,“我只是想说,你可能误会了。”
“我和师兄是夫妻。师兄不是那种男人,你误会了。”
采采顿时慌乱起来。
清萤之前一直说谢卿辞是家人,她还以为……
“天啊,我都说了什么!”
“没事,是我的问题,没有讲清楚。”清萤说道,“之前我确实没有考虑那么多,便没和你讲清楚。”
“原来你们已经成婚了?哎呀,那我真的是……”采采羞愧地低下头。
“那倒也没有。”清萤有些迟疑,梦境求婚,算正式成婚么?
出来以后,师兄好像记得此事,但也没怎么提过。
只是他们在部分公开活动中,为图方便,都是以夫妻身份出席。
……
听完她的陈述,采采惊诧地睁大眼睛。
“不清不楚的,怎能做夫妻?”
采采认真道:“夫妻可是要祭祀天地,相守一生的呢。”
清萤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她觉得谢卿辞绝对不是轻咳浮的人。
他是有非分之想,就会堂堂正正说出来的人。
“我的问题,我没有成年,所以同师兄说,成亲的事情等过两年再说。”
采采年纪小,她不好意思提洞房顾虑。
采采诧异:“清萤姐姐你不是及笄了么?”
“嗯……”
采采有些顾虑她的心情,斟酌着道:“清萤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嗯?”
“你一直在维护谢仙君,总说都是你的问题。”采采认真道,“可成亲、夫妻,是两个人的事。”
她迟疑了一下:“你们就连未婚夫妻的身份,都没有婚书呢……所谓梦境识海……”
采采体贴地没有讲下去。
她压低嗓音道:“我在琥珀中,听到了许多人的心声,很多男人的心声特别肮脏。”
清萤问:“那苏木……”
采采说道:“我六岁时就和神木大人拜过天地,是婚书正聘。”
清萤欲言又止。
有一说一,她觉得这种行为并没有显得苏木很高尚……
“不过神木大人也是说我年纪小,等我长大再提。”采采说道,“我现在十六,等他复原,我肯定成年啦。”
“所以,清萤姐姐你不要总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你和谢仙君之间差了好多准备。”
“如果真心相爱,无需那么多……”
对上采采的目光,清萤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可以没有奇珍异宝的点缀,但好事多磨嘛。”采采笑眯眯道,“这样态度也会更庄重,更认真,你觉得呢?”
采采说得似乎有道理。
话本里的负心汉,不都是得到的太容易,就不懂珍惜么?
“他刚才都亲你了!说不定还那个……”
采采瞪大眼睛,比划了一下。
“未婚夫妻这样做,合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