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车子缓缓在农场门口停下,迈巴赫的四边车门打开,从上面跑下来几个西装革履带着耳麦的欧洲面孔的男人,犹如训练有素的军队,迅速小跑到道路两侧,整齐划一站做两排,如同挺拔的松柏。
紧接着,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室门打开,下来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单手按着领带,小跑到车后,微微俯身,模样谦恭,打开车门。
一瞬间,嘉宾们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视线紧紧锁住后车座的门。
随即,一只穿着绒面墨绿色高跟鞋的美脚从车上踏下来,白皙细长的小腿透着不沾世俗的高贵感。
随着俯身的优雅姿态,一个身穿珠光面白色套裙的高挑女人从车中走下,白金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盘成精致的丸子形,如落雪般白皙的面庞上镶嵌着深邃立体的五官,两只紫珍珠耳环更衬托得女人犹如北欧神话故事中的女神般气质斐然。
不知是不是水土原因,女人多了几分不染纤尘的纯洁感,虽然能明显看出她年龄不算小,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残酷的痕迹。
见到来人,付导等人忙迎上去,礼貌伸出手,姿态不卑不亢:“欢迎王后莅临农场参观。”
王……王后。
虽然大家早就猜到了,但亲眼所见,还是大为震撼。
王后也热情伸出手同付导握手,勾起的粉红唇角漫着温和亲切的笑意:“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么会,您能来是我们节目的荣幸。”
这下子,屏幕前的观众彻底傻眼了:
【好家伙这节目真是出息了,直接把丹麦皇室给搬出来了。】
【难怪付导这几天发微博暗示自己吃不好睡不好,感情是来了真“大腕”了!】
【哇塞王后真漂亮啊!真的好像神话故事里的弗蕾亚女神!】
【三生有幸,我我我激动的手都不利索了,美女[色]】
王后看了眼后面的车子,见司机弓着腰在后车座外苦口婆心说着什么,但里面的人依然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开门下车的意思。
嘉宾们跟着好奇瞧过去,灰色的车窗里隐约透出半截白皙精致的下巴,看样子车里坐的是个年轻男人。
王后冲付导笑笑:“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说着,她阔步走到车旁,抬手敲敲车窗,语气冷冽:“海因里希,下车。”
在导演的暗示下,几个VJ忙跑到车子旁围成一团,试图记录下这一伟大时刻。
毕竟王后都来了,王子还会远么?
在一阵冗长的沉默尴尬后,车门“哐当”一声弹开,王后被吓的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愈发严肃。
随即,一只穿着纯手工牛皮鞋的脚从车里踏出来,深灰色的西装裤服帖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小腿,一个满头金发高大年轻的男人从车里出来,他一手抱着西装外套,身上的白衬衫张扬不羁的敞开至胸口。
他跳下车,满脸写着不耐烦,随手将西装外套扣在其中一位VJ的摄像机上。
VJ尴尬地笑笑,镜头被挡住,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这外套拿下来也不是,继续盖着也不是。
“海因里希王子,欢迎欢迎。”付导《穿成残疾炮灰后我成了综艺天花板》,牢记网址:m.1.忙上前伸出手想同男人握手。
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打量着眼前的农场,眼底溢出不屑。
不得不说,王室的遗传基因真的炸天,这位王子完全遗传了他母亲的绝世容颜,特别是那双灰蓝色的瞳仁,如同海里凝聚而成的水晶,高挺立体的鼻梁如雕塑,像极了神话电影中的精灵王子,就是那傲慢的态度和他亲切有礼的母亲大相径庭。
前天,付导接到了皇室的电话,对方表示王后在看了他们的节目后十分感兴趣,希望能借此机会让她的儿子也来体验一把。
当然,她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让儿子在节目上领回去个外国儿媳,纯粹是觉得嘉宾们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的桥段十分动人。
一方面希望能把她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送来感受下人间疾苦,另一方面,因为海因里希在英国做出的种种惊人之举导致他在民间支持率已经跌破个位数,如果不能挽回支持率,之后的国王大选他很可能会输给伯爵的儿子而痛失王位。
所以让王子参加这档节目也是希望能将王子平易近人的一面展现给民众,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博得外国民众的好感度。
付导当然不想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但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人家有事相求可以做到彬彬有礼,一旦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谁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来,他这节目还想多活两年!
海因里希一经亮相,迅速在观众中掀起轩然大波:
【这期收视率要一骑绝尘稳居榜首了,王子这颜值,真的不是化妆演员么?】
【就冲这美貌,我可以忽略他一切坏毛病[doge]】
【+1,从现在起,我的三观跟着颜值跑。】
【斯哈斯哈[流口水],王子殿下,俺可以!!】
看着傲慢无礼的王子,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对付导换上一副笑脸:“您看到了,这孩子就是被我们惯坏了,希望您能多敲打敲打他,对了,有件事我想您要特别注意下。”
付导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这孩子的驾照已经被吊销了,但是他对跑车的热忱实在是超乎常人,您千万注意,务必不要让他碰车,谢谢您了。”
付导点头似捣蒜:“您放心,就交给我吧。”
说罢,他转头对助理悄声道:“把节目组的车开远一点。”
看着眼前一切,白宿只觉得场面过于荒唐可笑。
他随意一瞥看了看身边的萧恪,就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棒球帽,帽檐压很低。
不管旁边嘉宾对海因里希的到来多么激动,他也只是平静的低着头,颇有种要把自己一切气息都隐藏起来的既视感。
“为什么突然戴上帽子了。”
萧恪头也不抬,低低道:“冷。”
“我也冷,可以给我戴么?”
“我去给你拿。”萧恪转身要走。
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一回头,对上白宿意味深长的笑脸:“就喜欢你戴的这只。”
萧恪沉默。
良久,他从头上扯下帽子扣在白宿头顶,然后头埋得更低。
白宿拨弄着帽檐,笑道:“你不是和这位王子认识么,怎么不打招呼。”“没那么熟。”
“是么~”
“你为什么阴阳怪气的。”
“想多了吧,谁阴阳怪气了。”
白宿托着下巴,看向被几台摄像机围着宛如众星捧月般的海因里希。
“啪啪啪!”倏然间,嘉宾中响起掌声。
大家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顾青禾满脸堆笑,一边鼓掌一边向海因里希走去。
“海因里希王子,欢迎您来参加节目拍摄。”顾青禾用英文道,他伸出一只手,姿态大方,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皇室成员就觉得低人一等。
海因里希上下打量他一番,本想直接无视,但觉得对方似乎有几分姿色,便伸出手浅浅碰了下他的手就算握过手。
付导那边又听王后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便热情邀请她留下吃饭,王后以还有事为由婉拒了付导。
临走前,她最后看了眼海因里希,表情肃穆:“我说过吧,如果你不能做出改变,那么这辈子都别想重考驾照,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希望你尽快成长吧。”
说完,在保镖护送下,她匆匆上了车。
看着几辆车子徐徐离开后,付导热情搓着手,用不太娴熟的英文询道:“海因里希王子,既然到了咱们节目组就要守节目组的规矩,这也是你母亲多次交代过的,那么,先进去换衣服吧,一会儿咱们还有新任务。”
“海因里希王子,我带你去看看房间。”顾青禾主动请缨道。
谢晋一听,脸上的表情冷了些,他悄悄从后面扯了扯顾青禾的衣袖。
顾青禾回头冲他莞尔一笑,用口型道:“不用担心我。”
说罢,他又对海因里希道:“跟我来吧。”
见两人往庄园里走,剩下的嘉宾也都跟着往里面走。
导演一直用眼神示意他们都跟着点儿,让王子有宾至如归的亲切感。
顾青禾领着海因里希上了楼,身后还跟了心思各异的嘉宾们。
他随手打开他房间旁边的空房间:“这间卧室怎样,有一个大落地窗,采光很好。”
这间房是农场主的房间,农场主是个具有传统审美的中年男人,因此房间内饰最大程度保留了原木风格,家具布置也非常简单,一床一桌一柜,角落摆着几盆绿植,整个房间看起来简单且充满自然气息。
可能唯一的装饰就是墙壁上挂的农场主一家的温馨合影。
海因里希自小长于皇宫,衣食住行都是顶级配置,因此当他看到这简单到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的房间,想到自己要在这原始木板房里睡上一个月,又想到自己被吊销的驾照,气不打一处来。
他随手将墙上的合影扒拉下来。
“咔嚓”一声,相框上的玻璃霎时间四分五裂,原木相框的一个角被摔的裂开来。
“什么鬼地方。”海因里希又扯着落地窗前的老旧窗帘,“这是什么,垃圾?”
这好像是他下车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顾青禾笑得温柔,蹲地上开始捡碎玻璃渣:“小心点,我先把这里收拾了你再过来,当心扎脚。”
“你看你还需要什么,一会儿我来帮你换床单,你可以给我讲。”
白宿实在看不下去了,滑着轮椅进了房间。
他本不想管这些闲事,既然顾青禾愿意上赶着倒贴就让他倒贴就是,但地上那只四分五裂的相框,忽然让他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
母亲离世后的第二个月,家里就来了那个新的女人,她年轻貌美,犹如带刺的玫瑰,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命工人把父亲床头挂的照片扒拉下来扔掉。
那张照片中,是母亲身穿婚纱笑得温婉可人的模样。
照片被取下来后,工人问放到哪里,那个女人抬手夺过相框提着走到门口,往地上一扔,母亲的脸瞬间四分五裂。
那时小小的白宿哭着要去捡妈妈的照片,被父亲一把推开,低声警告他当着新妈妈的面要懂事,不然新妈妈是不会喜欢他的。
那一天,他亲眼看着母亲的照片被在垃圾车中被碾碎,他知道,母亲存在过的痕迹已经在被一点点消抹掉。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到他长大,当外人再提起白家的太太,所有人只会想到那个代替母亲成为这家女主人的继母。
白宿拦住顾青禾,看向海因里希,低声道:“把照片捡起来,重装相框挂好。”
顾青禾暗骂一句:臭煞笔又要出来表现自己了?
他脸上挂着笑,故作大度:“没事我来吧,海因里希刚来不熟悉环境,能帮就帮一下吧。”
“不要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让你给他做保姆的。”白宿的声调陡然提高八度,他再次看向海因里希,声音中是不可违抗的坚决,“把照片捡起来,然后自费重新裱框。”
海因里希俯视着白宿,视线在他的双腿上划过,尔后,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看向付导:“他是谁。”
付导忙出来打圆场:“这是咱们节目的嘉宾之一,王子殿下,的确是,做错了事要想办法弥补,你去把相框重装吧。”
海因里希瞥了白宿一眼,向导演伸出手:“钱。”
母后为了那该死的考验,一分钱也没给他留。
付导尴尬笑笑:“抱歉,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这一点您母亲也反复强调过,如果需要钱,就要帮助整理农场换取酬劳。”
【这王子真的很没礼貌啊……有点想脱粉了。】
【BBS真是逮着机会就要表现自己呵呵。】
【???你知不知道农场主的妻子刚去世,这张合影是人家唯一的念想了,就这么给人毁了,顾青禾一口一个没关系才是对逝者最大的不尊重,他凭什么替农场主原谅。】
【我哪会知道,节目组又没说。】
【所以你不知道就闭紧嘴巴。】
海因里希重重吐了口气,似乎是在发泄心中愤懑。
付导打个手势示意场务们都别在这聚堆了,该干嘛干嘛去。
下楼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对PD道:“我觉着吧,不然就想想办法把王子和小白凑一起。”
PD:“萧总一怒之下会直接给咱节目的公司收购了你信不。”
付导无奈扶额:“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后的原话,王子需要教育,你看其他人一个个恨不得对王子俯首称臣的模样,也就小白敢说敢做,我的意思是,送小白那让他好好教育教育。”
PD沉思片刻,犹疑着不知该不该答应:“我还是担心萧总,这家伙醋劲儿太大了。”
两个人讨论着下了楼。
房间里,白宿扎着头发,怎么扎都觉得难看,越急手越不利索。
最后,他看着镜子中卷毛肆意张扬的自己,重重叹了口气。
萧恪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果盘,看着白宿对着镜子满脸不情愿的模样,将水果放他旁边,在他身边坐下,笑问道:
“怎么了,这小脸绷的都能弹棉花了。”
“头发,扎得难看。”
萧恪起身围着他打量一番,最后得出结论:“不是挺好的?多像狮子王。”
说着,他解开发绳,手指穿过微卷的头发轻轻梳理着。
“怎么,不开心?”
“嗯。”
“就因为他把相框毁了?”
“是,也不全是。”
脑海中,反复放映着母亲的照片被碾碎的那个瞬间。
“有时候。”萧恪忽然道。
“嗯?”
“我还挺想变成你肚子里的线型蛔虫,起码那样就能了解你的心思。”
白宿“噗嗤”笑出了声。
原本郁闷的心情因为他这一句“线型蛔虫”变得几分欣慰。
这傻子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吧,不然怎么会放下身段用蛔虫这种东西来形容他自己呢。
另一边,海因里希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