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小三。”
“我有她床照。”
这样给人贴上了莫须有的表情。
因为有些人自己努力程度达不到那种高度,所以就固执地认为其他人也达不到,如果成功,一定是走了捷径。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言论么?
“五位班长?”这时,台上的应明忽然对几人招手示意他们上台。
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无意义的作为,但碍于镜头在旁,五人虽不情愿还是上了台。
站成一排后,应明又开始发表他的长篇阔论:“班长班长,一班之长,辅佐老师工作,帮助同学的学习生活是你们的职责。”
白宿:“啊对对对。”
“下周五就是月考了,我希望你们能给老师个保证,你们班这次要取得怎样的成绩,多大的进步,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表个态吧。”
华钰莹分配到的班级是艺术生中数一数二的,因此她也不客气:“稳拿第一。”
台下她所带领的十三班同学瞬间爆发热烈掌声。
“华姐我们绝对可以!相信我们!”
轮到萧恪,他也不太担心十四班的学生,毕竟这帮学生的文化成绩足以和普通生比肩。
于是大方一笑:“单科成绩第一,总成绩也要第一。”
“好!”教导主任一拍手,主要是想讨好讨好这位大人物,“期待萧恪同学说到做到!”
黎舒城倒是很耿直:“比上次月考有进步就行,人都是慢慢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宋凛脑海中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冷声道:“第一,不会让给别人的。”
“啪啪啪!”台下掌声如雷。
接着话筒交给白宿。
众所周知,十五班是出了名的吊车尾,当其他班学生模拟考百分百过线时,他们班连个及格的都没有,就连从小学到大的语数外也能出几个分数个位数的,经常被老师嘲笑“我在卷子上撒把小米让鸡来啄,都不至于个位数。”
白宿看着台下十五班的学生,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畏,在别人拔山倒树之势的刺激下都依然不为所动,好像这事儿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有别班学生喊了句:“哥下来吧,咱不丢人了,我是说别让十五班给你丢人!”
十五班的学生齐刷刷看过去,眼底是愤怒,但并没有一丝想要争口气的想法。
“就是啊,十五班哈哈哈,出了名的大笑话,我们老师都说找条狗来学都比他们考得高。”
“他们大脑有问题的,高中还是花钱买进来的。”
“连apple都不会读的低能儿就别指望了。”
看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维护别人自尊”。
他莞尔一笑,眼中却没有一丝半点笑意:“嗯……怎么就不能是第一呢。”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
应明眼珠子都差点弹飞三米远,他刚说什么?
第一?
想笑,忍住忍住。
“哈哈哥我敬你是条汉子!”
“加油哦~争取摆脱倒一就够了。”
但这句话换来的是更加放肆的嘲笑。
十五班的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丢什么人啊,还第一,真有意思。
“好!既然各位班长都表了态,那我就期待这次月考,行,今天就到这儿,回去上晚自习吧,走读的同学可以回家了。”
白宿在议论声中下了台,刚要走,又被应明拉住。
应明在他脑袋那一头卷毛上打量几番,老脸一耷拉:“你一会儿跟着走读的出去把头发解决了,剪短,染黑,明白么。”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路过的同学听了去。
他们期待着白宿和这位处处想彰显存在感的教导主任最好现在就打起来。
打!打他妈的!让艺人剪头发,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白宿淡然一笑:“好。”
学生们:???
不是吧!还能这样玩?
白宿一出门,立马就有小迷妹围上来,担忧问道:“白宿哥哥,你不会真要剪头发吧。”
“你不用听他放屁,他不敢怎么着你的。”
“你不要剪啊,为什么要剪啊呜呜呜。”
白宿停下脚步,看着一张张年轻的小脸,笑道:
“因为人要有,重头来过的勇气。”
孩子们突兀愣住。
良久,互相看了看对方,想说的话却始终卡在喉咙里难以言表。
重来的……勇气么?
*
因为应明的要求,白宿现在正往校外走打算去剪头发。
萧恪和VJ跟在后面劝,表示到时播出时这段会剪掉,让他不用太在意教导主任的无理要求。
“不是他无理取闹,到了地方就该守地方的规矩。”白宿撵起一缕卷毛,“正好,留够了,也早就想剪了。”
既然他决心已定,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
萧恪本想陪他一起出去,结果叫门卫以“没有老师开的条”为由给拦住了。
八点二十,天已大黑,因为走读的学生不多,出了校园前的小路后便愈发僻静。
昏黄的路灯下,白宿隐隐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到了这边已经没什么人了,狭长的小道安静到可怕。
白宿沉思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大概是有点担心女孩子走夜路会有危险,白宿又觉得自己和她没那么熟,索性和她保持一定距离,确保她能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就可以。
蒋月走得很慢,低着头,但依然难掩她挺拔身姿,黑发软似绢丝,十分有气质。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干净清透的玻璃橱窗被钻石灯映照出斑斓碎光,投在漆黑地面宛如星光。
女孩慢慢走过去,仰起头望着橱窗内的假人模特身上的漂亮内衣,眼珠似水晶,随着橱窗内的灯光布满星星点点。
而内衣的旁边立着个价格牌,上面写着:【定制展示,价格1220元。】
蒋月移开目光,再次踏上漫漫回程。
白宿一路跟着她走了半个小时,见她转进了一条长廊型的菜市场后才停下了脚步。
听说她妈妈就在菜场摆摊,大概她是来找妈妈的吧。
确定她安全了,白宿才转身出了菜场,沿着马路找理发店。
VJ忍不住问道:“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悄悄跟着她的么?”
白宿点点头。
或许是好心有好报,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理发店的红蓝白旋转灯。
一进门,Tony老师扭着腰翘着兰花指迎上来,看清来人后,嗓子里发出尖细一声惊叹:“呦呦呦瞧瞧这是谁啊!天啊是我们白老师,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他扭捏着一摊手:“白老师一进来,我这小店都仿佛蓬荜生……”
白宿打断他:“剪短,不办卡不拉直不做护理。”
Tony扭着小蛮腰找来个本本,脚尖一踢:“哼~白老师你给我签个名呗,不然我可不保证能给你剪成什么模样~”
白宿:……
他向来不忍,唯独在自己脑袋被Tony拿捏的时候,他选择了妥协。
别看店小人手少,但Tony手艺着实不错,看着就很专业,虽然一直喋喋不休很烦人。
一缕缕浅棕色的卷发顺着锐刃飘落在地,镜子中的脸因为发量逐渐减少而愈发显小。
VJ看着都心疼,但白宿却没事人一样。
发尾全部被剪掉后,Tony拿着剪刀开始在他头上试图雕花,几乎是一根一根地修。
白宿实在忍不了了,站起身:“可以了,就这样就行。”
Tony尖叫一声,跺着脚:“哎呦你别乱动,都修得不好看了~”
他看向镜子,眼睛霎时瞪得如同铜铃。
微卷的短发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偶有一缕垂在额角,极尽张扬,和进门那乖巧漂亮的笨蛋美人前完全不是一个人。
Tony咬着手绢含恨流泪,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白宿付了钱,手指拨弄着头发将头发渣清理干净,VJ忍不住在他脸上来了个超清特写。
“不管怎么剪都很好看啊,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白宿停下手上动作:“什么话。”
“本世纪最后一个美少年。”
白宿笑出了声:“太夸张了吧。”
说着,眼神不自觉飘向一旁的菜市场。
入口处散出的冷蓝色灯光透着一丝寂寥之意。
不由自主的,他走到了菜市场门口。
“不回学校么?”VJ问道。
白宿沉默半晌:“去看看吧。”
他让VJ在外面等,自己进了菜市场。
菜场看起来年岁久远,脚底还是老旧的白瓷砖,碎裂成一块一块。
摊贩早已走得七七八八,只剩被塑料布遮住的摊位,显得几分凄凉。
寂静的菜场中,一个瘦弱的女孩穿着学校的制服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条纤细到脆弱的手臂,她正试图将摊位上的泡沫箱搬起来,箱子很大,比三个她加起来还大。
抓住箱子的手指节泛起一抹苍白,女孩白净的脸上蒙了一层细汗,发丝凌乱,额角微微跳起青筋,一直连接到细白脖颈。
一百多斤的货物确实不是一个青春期的女孩能负担得了的。
下一秒,她忽然感觉身上一轻。
抬起头,对上一张熟悉却又意外陌生的脸。
蒋月愣了下,打量了许久才认出来,这个从她身上接过箱子的男人,是白宿。
“你……你怎么在这。”蒋月的声音在发抖。
白宿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这箱子要放哪。”
蒋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到菜场门口推了辆三轮车过来,帮着白宿一起把箱子堆在车斗里。
蒋月的妈妈听到声音,抬起头。
一个满面沧桑的中年女人,衣着简单朴素,长发随意一绾,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但她的五官却意外的精致,和蒋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姨好。”白宿主动打招呼。
蒋月妈妈拉起肩上搭的毛巾擦了把汗,笑得眉眼弯弯:“你是月月的同学么?谢谢你的帮忙。”
“客气了。”
“这么晚还不回家么?饿不饿,要不要到阿姨家吃点东西。”
白宿本想拒绝打算直接回学校了,但是看到蒋月妈妈骑上三轮车时蹬了几脚没蹬动,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谢谢阿姨,打扰您了。”
蒋月妈妈摸摸蒋月的头发,笑道:“哪里是打扰,这还是月月第一次带同学回家,害我一直担心她在学校是不是没人和她玩。”
蒋月讪讪低下头。
她不是没叫过关馨和齐甜来家里玩,但两人每次都有各种理由不来。
大概是不愿意来怕脏了鞋子吧。
白宿主动拉过车头,笑道:“阿姨可以让我骑骑试试么?感觉很好玩。”
蒋月妈也猜到了白宿的心思,不仅暗暗赞叹真是个情商极高的小伙子,她也不好驳了白宿的好意,下车让开身位:“那你要小心点,车斗里东西很重。”
白宿应了声,长腿一迈上了三轮车。
三个人慢慢行走于不见一人的菜市场小道,有说有笑。
“阿姨最近生意怎么样。”
蒋月妈叹了口气,柳眉紧拧:“不太行……这两年行情不好,年轻人也不太爱吃豆制品,我现在就想着要不换点生意做。”
她摸摸蒋月的头:“还得供我女儿上大学呢。”
说到这句话时,她满脸都是期盼。
白宿不禁在想,就蒋月这个成绩,能上得了大学么……
“哒。”
低头沉思的工夫,他忽然感觉车子骑不动了。
使劲蹬了两下,非但没往前进还后退了两步。
白宿诧异抬头。
就见面前站了四五个男人,其中一个伸出他粗胖的大腿挡住了车子。
几人穿着皮夹克留着短圆寸,一搓小胡子抖动着笑得阴阳怪气。
为首戴着金链子的男人俯身按住车把,三角眼带着几分色眯眯。
“妹妹,好久不见了,这保护费,是不是该交了?”
后面的胡子哥跟着附和道:“自觉点,别每次都让我们催!”
蒋月妈一把拉回车头,别过脸,小脸紧绷:“月初不是已经交过了。”
“你月初不是吃过饭了?现在还怎么还要吃。”
白宿明白了,这群人就是欺行霸市的流氓来找茬了。
金链子淫邪一笑,抬手向蒋月妈伸过去:“没钱交啊,行啊,你早些年不是在歌厅上班,听说经常有老板光顾你?让哥几个尝尝味道,说不定这保护费就免了。”
蒋月妈一把打开金链子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哎呦。”金链子故作惊讶,冲着伙计们笑道,“还挺有脾气,咋的,她不愿意让她闺女来也行啊。”
白宿骤然下车,挡在母女二人面前,目光冷冽似寒冰:“赶紧走,否则我报警了。”
“呦,哪来的娘娘腔,报警?想笑死谁是吧?哥几个都是几进宫了,蹲两天能享受美人伺候,不亏。”
蒋月妈深吸一口气,推了蒋月一把,低声道:“带着你同学先走,妈妈一会儿回去找你们。”
蒋月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嘴唇,眼眶已经积郁起薄薄一层水光。
她固执摇头:“我不走。”
见母女二人被针对了,白宿想掏手机报警,但掏了半天一无所有,这才想起来手机已经被教导主任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