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海温柔的俯身贴了贴元莲的额头,“对不起,晓莲……”
元莲看着苍海消散在眼前的身影,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一种淡淡的惆怅,不明显,但确实是存在的。
这是从前两人分离时没有过的感觉。
打断元莲思考的还是简修普的声音。
“……是出了什么大事么?”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元莲看了简修普一眼,也没隐瞒什么,坦言道:“西州天幕破碎,我师兄去料理了。”
简修普吃了一惊,再开口时就不再掩饰什么了:“莲尊,您有没有觉得……近些年,这样的事变多了?”
他苦笑了一声:“说来惭愧,似乎大家都对天幕三不五时的出现破损这件事十分习惯了,但是……我却总不踏实。”
元莲凝神聚魄,眼睛中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微光,片刻后方才沉声道:“天意如此,我们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简修普也知道这是就连神王至尊都无计可施的事,只能暂且放下,苦中作乐道:“要说还是中州太平,有不周山支撑天地,自千年前域外天魔大战之后,天幕一直完好无损,是其他四州想象不到的安稳。”
元莲的目光投向了她自出生起便居住的,那根通天之柱。
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就是道纪神王的道场无上天宫,但是元莲知道,那里灵气绝迹,是包括三千世界在内,唯一一块绝灵之地。
在无上天宫之上的地方,是天空中百万年来运转不修的浑厚灵璧,灵璧广阔无垠,构成了天幕的最底的一层。
而无上天宫之下,不周山山腰之上,就是世上灵气最为充沛的不周仙府,元莲自己的居所。
*
几天之后,灵光期的比试结束,按照胜场的多少,自凝气到灵光,六个阶层的前十已经顺利选了出来。
常松竹正是其中之一。
她先是赢了两场,但在与定天陵的卫颂比斗时即使用尽了手段,仍旧无法弥补天赋和基础的差异,略输了一筹,这又导致后来一场胜得十分艰难,还要与其他组同比分的修士连战两场,两战皆胜,这才挤进了前十。
而人家卫颂早就以组内四站全胜的战绩提前确定进入了下一轮。
所以当常松竹灰头土脸的站在台前,看到旁边一队十人中还是有封云清在时,真的是惊讶万分又特别的不爽。
等下来之后,她拉着匡余明私下问道:“你不是说他这些日子心情低落,还琐事缠身么?”
匡余明倒是不算吃惊,他说:“……我这师兄一向是这样的,遇到再大的事也碍不着修炼,不信你去问韵……去问莲尊,他当时死了道侣差点没去殉情,但是没过几天该修炼还是一天不落,何况现在只是一个女人缠着他……”
匡余明说着有些冷笑:“说不准,他怕是早就习惯了。”
常松竹一时无言——封云清这人别的不说,这份心志倒也确实十分坚定,换了个人她肯定是要钦佩一番的,可惜现在她对封云清的人品有很深的成见,又牵扯到了元莲,本着对人不对事的原则,她还是顺着匡余明的话头,两个人头对着头,叽叽咕咕的说了封云清不少坏话。
要说两个人成为朋友最快的方法,就是有共同讨厌的人,她现在跟匡余明的关系自然就一日千里了。
熟悉了之后,匡余明才敢犹豫着开口:“常师姐,我……嗯,我只是问一句……那位,近来还好么?”
常松竹虽然至今不知道元莲分魂的前因后果,但是她和韵莲有很深的联系,并且十有八九就是一个人这件事,还是能猜到的,因此也是由衷的劝道:“我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猜你一直纠结难结的心事,莲尊可能……并不在意,你也该放下才是。”
匡余明顿了一下,强笑道:“我也知道该放下,她们……严格意义上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只是……有时候人心并不是想要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其实知道,对于元莲仙尊来说,苍海界所经历的那百多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不然她也不会毫无芥蒂的复活乌忆寒,只是……
那是从小抱着他安慰,亲手教他习字练剑的师姐呵……
匡余明自知没有像封云清那样的铜心铁肺,不仅做不到化悲伤为动力,反而到现在都不能忘怀,始终静不下心来。
或许时间久了,他总会放下这件事,但是至少现在,他还做不到。
常松竹长叹一声,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却突然感觉背后的常青剑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立即提高了警惕。
“谁!”
她抬起头,看向树冠掩映之处,一道深青色的衣边半隐半现。
消瘦的男子半仰在树枝之上,他从茂密的树叶间缓缓显出身形,露出的半张脸很是英俊,能看到他略微上挑的丹凤眼,一抹殷红的痕迹从左侧的眼角滑下,像是血泪一般,莫名给人忧郁的感觉。
他听到常松竹的质问也没反应,先是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水,这才半醉的朦胧着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小辈。
这人没有刻意隐藏声息,但是修为的巨大差距,使得常松竹和匡余明对此人的存在一无所知,要不是常青剑及时预警,恐怕两人到现在也完全没办法察觉有人在头顶上旁若无人的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