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棕熊一脚踩空跌入了蜂蜜汇成的池塘,甜腻的浆液缓慢地流淌,逐渐堵住她的口鼻。她沉浸在粘稠的窒息里,连前进的脚步都不大稳当。
这个出血量是怎么回事?
难道林轩已经死了么?那给快递回电话的又是谁?
田甜用力晃动发晕的脑袋,心中满是疑惑。
事情发展已经超出预期,她应当退出房门,找方景澄商量后再谨慎行事。
但那种血香正不断挑拨她的神经,让刚刚饱餐一顿的田甜口中唾液泛滥。她舔舔嘴唇,悄然分出一只触足,带上房门,向客厅走去。
室内没有开灯,所有事物都被笼罩在浓重黑暗中。一缕微弱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泄出,隐隐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田甜看到沙发正中央有一道瘦弱的影子。
格也尖锐。
她平时就是朵带刺的玫瑰,而在急着见到林轩的现在,眉眼间更是透露出一种逼人的煞气,正如她风衣里那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
小哥从这仓促的一眼内,窥见了不幸的征兆。他火烧火燎收回视线,识趣地不去触这个霉头。
他一进大门,就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和“林新蕾”分道扬镳。然而从小区大门到单元楼,再进入电梯间,女人就像一道影子,紧紧跟在他身后。
快递员只能贴住角落躲着。他绷紧一身肌肉,默默回想起电话那头的男音,心想:一男一女,深更半夜,今夜怕是要见血了。
他将外卖挂上门把手,“咚咚咚”敲响房门,喊了句“东西我送到了”,就逃一般离开了现场,准备过个半小时,再打电话回访问问情况。
而田甜目送小哥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已经观察他,猜想:
这应该也是一只暴食。
但他是快死了么?因为太过虚弱,甚至无法散发“流星”特有的信息素,就算暴露本体,闻起来也与人类没有区别?
明明同类相食是族里的禁|忌。
但在那种腥甜的引诱下,田甜看向林轩的眼神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她在玄关站定,试探说:
“我可不是那女人。你看不见我的脸么?”
对方茫然地转动头颅,似乎想要辨认声音来源。
田甜盯着祂面上的凹陷,无奈地勾起嘴角:
“哦,眼睛已经不再了。真惨,居然被人类伤成这个样子。”
她像是一只狩猎中的黑豹,缓缓绕向猎物的身后,红色的瞳仁因高涨的食欲缩成直线:
“看这个四分五裂的样子,你应该没法再寄生新的皮囊了吧?与其继续疯疯癫癫,不如让我送你上路吧。”
“放心,我会吸收你的记忆,然后追上她,也算替你报仇了。”
如是说着,田甜足下蓄力,朝沙发上的林轩奋力扑去,企图撕咬那团诱人的血肉。
她满是尖牙的触足气势汹汹,却在触及对方前,化为了面条似的腐肉,接着田甜双膝一软,绵软的身体径直倒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得十分突然。
为什么动不了了?
田甜错愕地睁大双眼。她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挣扎,企图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地使不上力气,身下仿佛不是坚硬的地板,而是更加湿滑、温热的活物,它们蠕动着,轻松地卸去了她的反抗。
原来方才跨入林轩家门时的趔趄不是田甜的错觉。
难怪沙发上只有一图小小的血肉,而浓重的血腥味却无处不在。她早在无知觉中踏入了腐烂的池塘。
肉泥中伸出一只手掌,祂托住两颗黑红的眼球,靠近“林新蕾”的脸庞。
祂平静地望向她,好像瞥见了一只闯入房屋的飞蛾,很快移开了视线:
“肚子好饿……”
女人的脸颊跟随倒下的躯体,缓缓陷入异变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