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它们错怪了貊,其实貊是一种头比兕还铁,性子还急,做事更横冲直撞的蛮妖?
更让白犀牛惊讶的是,墨阳剑仙竟然没有发怒。
周宗主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他们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动作几乎一致地侧头审视乌玄。
乌玄:“……”
乌玄在心里暗骂,猜到你们是一家子了,不用搁这儿L表现。
“难道我说得不对?()”
乌玄挺起胸膛,然后嫌弃站着太累,一个屁股墩坐下来,继续以坐姿摆出傲慢霸气的架势。
我都有了疑心,自然要细细追查,那地方……到处都是剑修拼死一击留下的痕迹。()”
乌玄摇摇脑袋,咂嘴道,“天庭太狠,吾等不过蝼蚁,自那日起,我算是见识到了。”
墨阳剑仙深深地看了乌玄一眼,转头问符节:“谁带它回来的?”
符节连连摆手,表示不是自己。
墨阳被迫跟周天神剑对上视线。
沉默一阵,墨阳心中再次升起感慨,太有出息了啊,乌玄这么个的刺头,都能被自家剑拐来,他还是小看了周天的本事。
什么?乌玄说了冒犯剑修的话?那不是实话吗?
既然是实话,就没有什么好冒犯的。
如果连别人提到这事都要勃然大怒,如何直面惨烈的过往,从失败里挣扎爬起?
都敢向天庭复仇,还怕别人指出自己当年的弱小与无能为力?墨阳的心胸没有这么狭隘。
“乌玄道友既然在此处,想必已不在意昔年我等与你的矛盾。”墨阳点头,直接扣上一个帽子。
乌玄一噎,不,它还是记仇的。
墨阳才不给它辩白的机会。
三言两语,就道出了外面天庭大军的动向。
听得众人连连皱眉。
“果然是飞廉神君。”符节愁容满面。
乌玄倒是无所谓,反正哪位神君它都打不过。
“你们打算杀多少天兵,还是说要杀一个神将做投名状,好去七重天还是什么重天,投靠某支天庭叛军?”乌玄精明地问。
周宗主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乌玄堵回来了。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你不是只要逃出二重天?”
乌玄想让白犀牛出头抗议,结果那三只兕妖很赞同这个说法。
白犀牛不管什么叛军,它们就是想要活着罢了,如果活不下去,那日后再来投奔合作过一次的这些老朋友,反正离开二重天,大家就各奔东西。
乌玄气呼呼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矿晶,大口啃了起来。
符节赶紧打圆场:“岳棠他们先行一步,我们收拾收拾,马上出发。”
***
一入石洞,方才的融洽气氛就荡然无存。
气息再次变得沉滞。
站在通道尽头的银甲力士摸着脑袋,迷茫地看着墨阳与周宗主。
灵性不足的银满,没找到“兄长”金圆,也没找到“主人”符节,只好装作一尊雕像,继续杵在那里。
墨阳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要带着自家的剑,来看自己的“尸体”。
经脉俱断,重伤难愈,没有神魂,纵然一息尚存,这跟尸体又有何区别呢?
望着那熟悉的面容,墨阳无声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失败,他的无能。
() “……我曾于濒死之际庆幸,听了杨通玄的话,没把你带上天界。”
那柄他在天界精心铸造的剑,毁于这番浩劫。
墨阳看着周天,低声说:“那日,我保不住自己的弟子,挥不动手中剑,救不了我自己。天地浩大,要提剑踏尽不平事,践行心中之道,是一条极其漫长的路,更大的可能是倒在这条路上,我从不在意成为铺路的骸骨,但我不想带你一起。占天门说的不是预言,而是说中了我的心思,我……不想带你来天界,想你留在人间,化形修炼,无忧无虑。”
“我是一柄剑,你希望剑灵平安喜乐过这一生?何等笑话?”周天咬牙,满是戾气地问,“你就没想过,天界灵气能助我实力攀升,我的实力就是你的实力,倘若那日有我,或许还能多活下来几人?”
墨阳摇头。
他与符节能活下来,纯属侥幸,是符节耗费了千年苦修灵气,又有众多符修剑修死去的残念相助,方才绘了一道保命的法阵。
可是在那之前,墨阳必须去吸引天庭神将的注意,剑毁人伤,是注定的结局。
无论掌中之剑是否有灵,这条手臂与那柄剑,注定保不住。
“……渡劫前夕,我思忖再三,终是把你放入剑匣。”
墨阳缓缓蹲下,这个姿势更近似单膝跪地,他看着眼前这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剑灵诞于我手,正如父母把孩子带来世间,但是为人父母,不可挟生身之恩,把子女带往险境死途。周天,那时的我……不够负担你的未来。”
周天克制不住激荡的心绪,本能反斥:“莫非今日的你就可以了?”
“不能。”墨阳慢慢伸出手,虚停在周天的虎头帽上,欣然一笑,“墨阳道人何其无能,昔日如此,今日亦是,可是周天……你已非初诞灵智的你,你守住了瀚海剑楼,你结交了很多朋友,你走在自己的道途上,你在负担你自己的未来,何须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