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奋力推开一个昏迷的魂魄,给自己腾出足够挥动手臂的空间。
“水底”层层叠叠全是人,想要往外游,必须清理路障。
水也很有问题,像沉甸甸的泥浆,魂魄陷于其中,很难动弹。
桑南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跟桑多碰头。
打眼一看,赫然发现桑南手里还抱着一根石柱,难怪速度慢。
“首领呢?”桑多满脸迷惑。
其实他不是在说话,而是用眼神与表情向桑南传达他的意思。
这“湖”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即使放声呐喊,也毫无作用。
不过对巫傩们来说,这不算个事,反正他们平时不爱说话。
桑南下意识地抬头,果然没有看见巫锦城。
之前离“水面”比较近的巫傩们都听见了巫锦城的声音,奋力上浮,试图打破水面却没有成功,他们跟巫锦城之间就像隔了一层牢不可破的坚冰。
所以只能选择跟水底其他同伴碰头,看看合众人之力是否可以击碎冰层。
结果桑多与桑南好不容易碰头了,却没找到巫锦城。
“首领可能去想别的办法了。”桑南示意。
桑多也这么觉得,巫锦城不可能丢下他们自己离开。
桑多用石柱扒拉开水里这些悬浮的魂魄,给同伴指路,还让桑南去找岳棠在第三狱招揽的凡人魂魄,那些魂魄还昏迷着呢。
石柱里封存的修士魂魄也不能少,都要找回来。
“水”的阻力太大,他们哼哧哼哧刨动着四肢,就差使出吃奶的力气了。
这到底什么破地方啊?巫傩们满心迷惑。
他们的记忆停留在第四狱崩塌之时,虽然捡回了一条命,没有魂飞魄散,肯定挺高兴,但是这处境透着蹊跷。
桑多忽然在“水”里看到了一个人。
镜姑。
难道眼下就是占天门算出的“逃离地府”的结果?
桑多嘴角抽搐,觉得这算得不靠谱,因为这里看起来跟刀山地狱、血池地狱一样糟糕。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位化神期修士,还主动出手帮大家阻拦鬼将。
提到那个鬼将,桑多有些后怕,没想到沙州邪修竟然有能耐冒充鬼将。
要不是第四狱崩塌,鬼将的敕封与力量也跟着破碎,露出了邪修的真面目……嘶,这藏得也太深了!看来邪修的所图甚大,不像巫傩们起初想的那样,只是在地府闹一场捞点魂魄。
不过现在什么谋划都完蛋了!
第三狱没了,第四狱也没了!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崩,计划不如地变。
桑多脸上在笑,心里却没有放松警惕,四下寻找着那个邪修的踪迹。
还打手势通知别的巫傩,别被那个邪修偷袭了。
结果他们在满湖的魂魄里翻来覆去寻了好久,愣是没有发现邪修。
奇怪。
难道那个邪修有保命伎俩,可以在第四狱塌陷的时候逃走?
不可能吧?除非那是一道炼制出来的分魂,不是邪修本体。
那分魂已经在第四狱塌陷过程中消亡了,所以这里才找不着人。
桑多还在琢磨,突然他的脸挨了重重一记,桑多震惊地转头,看到镜姑直直地“坐”了起来。
在“水”里摆出了标准的盘坐姿势,两眼发直,仰着脖子凝视湖面。
巫傩们傻乎乎地跟着她一起抬头。
——什么也没看到。
镜姑的嘴开开合合,看她的表情,应该是在说一件很重要也很可怕的事。
可惜大家听不见,只能一头雾水地看着镜姑掐算着,然后手舞足蹈满脸惊恐。
“天道!有人在干扰天道!”
像镜姑这样的占天门修士,最是依赖天道,也最怕天道受到干扰。
“我什么都算不出来了,我只感觉到……呃,怎么是情劫?”
镜姑再次茫然抬头,怀疑自己在做梦,喃喃道,“还有天劫?”
一个能击破天地封锁的飞升天劫就在外面,还有一股干扰天道的情劫存在着?
这都是什么鬼?
镜姑彻底糊涂了。
难道有人觉得用情劫干扰天道,就可以飞升?
镜姑摇晃着脑袋,努力想要恢复清醒。
她见过的情劫多了去了,离谱到这种程度的,别说见了,编都编不出来。
镜姑还在怀疑自己,怀疑这是噩梦,石柱里封存的那些修士魂魄却有了动静。
“天劫……”
“天道……”
被折磨多年,他们的意识已经浑浑噩噩,可是作为修士,心底最后的执念是不会消除的。
就算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一切,也不可能忘记参悟天道、渡劫飞升。
当察觉到天劫的恐怖威压,他们立刻睁开了眼睛,奋力地想要接近天道。
石柱碎裂,无声无息地“融化”在水中。
这些修士魂魄最差的也是化神后期,尽管魂力虚弱至极,可是比起巫傩们,他们在水中就要轻松多了,很快就抵达了“冰层”下方。
巫傩们:“……”
不管怎么样,先敲破冰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