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安身前委托律师处理,他并没有权利带走。
他很少来地下室,也不敢来地下室,可是今天他却鼓起了勇气,推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鹿望北看着被放在最上方的猴子玩偶,干瘪的玩偶猴子抱着一个月亮,他和父亲虽然都没有勇气再踏入地下室,但是自从予安死后,他们一直让佣人维持着地下室,妥善保管好里面每一件物品。
鹿望北很快中自己记忆中搜寻到猴子玩偶相关的记忆,他怀缅的用手指婆娑着玩偶,将它贴在自己的额头。
大概是按动了什么按键。
被触动的玩偶猴子动了动手臂,播放着当初录音。
鹿望北听到了那熟悉又温柔的女声,他是一生中最温柔的光,是他的妈妈。
“予安,你会帮妈妈永远保护哥哥吗?”
“当然呀,安安会永远保护哥哥的,安安最喜欢哥哥啦——”
“妈妈,明明是我保护安安才对!”
“哥哥,那我们拉钩——”
“我鹿望北会永远保护我的弟弟鹿予安的!”
每一个母亲都是孩子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从鹿正青死后一滴眼泪也没有落在的鹿望北,听到这段录音,终于狼狈的落下泪来。他们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下他不人不鬼的活着。
他想,对不起妈妈。
我最终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家,我们弄丢了我们的安安。
*
和夏易谦联手,鹿望北并不排斥。
虽然夏易谦也恨着他,但是鹿望北知道,夏易谦更恨那群人。
脸色苍白的少年看着他半人半鬼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目光恶意的上下打量着自己说:“鹿望北,这些都是你们鹿家自找的,可别一副你已经付出代价的样子。”
鹿望北只是冷漠的回答:“你放心,等到处理了他们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夏易谦哼了一声。
夏易谦是莫家的外孙,身上资金虽然多,但是动用起来还是瞒不过莫因雪。
莫因雪看着这个姑姑家唯一的孩子委婉而强硬的劝道:“谦谦,你不小了,不要做一些会让我们操心的事情。”
夏易谦抱着自己怀里的橘猫。橘猫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他以前的主人。
夏易谦找到哥哥的时候,哥哥已经过世了,他只在律师那里找到了这只哥哥曾经养过的猫,夏易谦毫不犹豫的带走了这只猫,他会好好照顾这只猫的。
这是他仅剩的关于哥哥的东西了。
可是夏易谦却倔强的摇头,他深深的看着自己怀里的猫一眼说:“表哥,你知道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不付出代价,他们吸食着哥哥血肉活成今天的样子。如果我不做什么,那么世界上就
再也没有人会记得哥哥,会为他讨一个公道。”
莫因雪心中叹息。
那不是莫因雪第一次听到鹿予安的名字,只不过他听到这个名字时,名字的主人已经离开人世。
每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莫因雪内心都会有一阵莫名的涟漪,就好像他们本应该认识的。
他感谢鹿予安为谦谦做的那些事,也佩服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他的铁石心肠难得变得柔软。
所以莫因雪闭了闭眼说:“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后我会送你去M国。”
夏易谦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他向来不近人情的表哥最大的让步。
莫因雪是一个冷淡的人,他的身边亲近的人并不多,特别是外公死后,他越发的疏离冷漠。
他也鲜少会对陌生人有什么兴趣。可是他却鬼使神差的想要就是鹿予安是什么样子的人,短短的五年,能够让谦谦念念不忘一生,甚至赔上自己的一生也不例外。
他其实对鹿家并不陌生。
鹿与宁是他师伯杨春归的弟子,也受过外公唯一的师弟李叔公的点拨。他和鹿与宁也是点头之交。
当初那封没有下落的托孤信是外公一生的痛,外公在那几年情况几乎是迅速的恶化着,甚至外公死前还在嘱咐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
鹿与宁虽然调查后不可能是李叔公托孤信上的徒弟,也算是和李叔公有渊源,极大的宽慰了外公,因此他手下的陆园画廊对鹿与宁的画一直都多有帮助。
但是孰轻孰重莫因雪是分的清楚的,谦谦和鹿与宁,肯定是谦谦更加重要。
莫因雪也无数次庆幸,他鬼使神差的让人去调查鹿予安的事情。
直到他在鹿予安的履历中看到了李叔公的影子,他意识到鹿予安才是李叔公的信中的徒弟——
莫因雪将脚底打转的橘猫抱在了怀里,平心而论这只橘猫并不好看,甚至有点丑,但是却被谦谦当做宝贝,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只猫是那个名叫鹿予安的少年所养的。
谦谦走之前将这只猫留给了自己。
原本鹿予安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救过弟弟的陌生人,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他和鹿予安之间还有更深的可能。
莫因雪轻轻抚摸着橘猫,橘猫蹭了蹭他的手心。他并不是喜欢动物的人,但是面对橘猫,他心里总是特别柔软。
橘猫轻轻一跃,资料中一张照片,掉了下来。
莫因雪轻轻将照片捡起来,他和照片中停留在二十岁的少年对视,照片中少年眉目飞扬,一瞬间,莫因雪目光停留在照片之中,心中一股莫名的刺痛,连
呼吸的都有些不通畅。
他这是怎么了?
很快了,莫因雪将这突如其来的感情归结于懊恼。
原来他们曾经离真相那么近。
如果不是鹿与宁给出错误的信息,他们当初应该早就找到了鹿予安。
莫因雪想到外公被愧疚折磨的油尽灯枯时候的样子,原来只差一点点,外公就不至于如此。
鹿与宁啊鹿与宁——
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人就是鹿与宁,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莫因雪忍不住嗤笑一声,眼眸微深,他绝对不相信鹿与宁当真无辜。
莫因雪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甚至是锱铢必较的,无论那些人做什么,都不应该将他的外公牵扯进来。
他抱起怀里的橘猫,对橘猫说着:“我们去给你的主人要一个公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