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文柏沉着脸,看他的目光变幻了好几次,毕竟具体的兵力分布这种事情只有皇帝和亲信知道,王滇此话倒是将战局说得清晰。
华东早在几十年前就是东辰的地界了,赤兰无将,注定守不住,情况好,也许会在川松或者宁明开战,情况糟在安汉郡开打,后边就是大都,输了就亡国,赢了也没多少面子剩下。
焦炎的确带了九万人去了安汉郡,但此事目前还只有梁烨和他知道。
“我只要六千人。”王滇见他神色松动,道:“赵帝这六千人马是他的私兵,我同焦帅借的这六千人也不过是充个场面,您拾掇拾掇那些老弱病残用不上的给我便好,若来日陛下追究下来,王滇一人担着,但若这六千人能稳住大都,便是被陛下砍了脑袋我这条命也值了。”
焦文柏闭上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从北边传来的书信。
信封上“仲清亲启”四个字他看了好几遍,才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薄薄的只有一张。
信的开头明晃晃写着“仲清吾妻”,梁烨这厮还特意加重了笔墨描了两遍,似乎生怕他注意不到。
王滇捏紧了信纸,呼吸莫名有些发紧,实际上他对“仲清”这个字并未有多少感情,毕竟现代人通常没有起字这一说,用时大多也是同祈明楚庚这些讲究的文人称呼,梁烨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他喊梁烨子煜时大多也沾染着别的意味,但如今梁烨正经称呼他的字,尽管只是在信中,却给他一种踏实的触感。
好像直到现在,“仲清”这两个字才真真切切落在了他身上。
除了开头称谓,信的内容倒是一目了然,让他回大都事从权宜,顺便去他俩定情之地取份圣旨。
仿佛他决定回大都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滇拿着信五味杂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憋闷,又有些莫名的愉悦,含混不清地勾缠在一起,等看到最后“夫甚好,勿念”时,还是没忍住。
他将信揣进袖子里,对上百里承安疑惑的目光,淡定道:“家中夫人来信,百里大人见笑了。”
百里承安心道王滇同陛下那些传言果然是莫须有,客气道:“大人与夫人想必恩爱非常。”
“他的确黏人得紧,事事都要我陪在身边。”王滇笑了笑,“不过近来长大不少,很是让人欣慰。”
百里承安看向王滇的目光带上了丝古怪。
王滇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明媚了起来,“过了丹阳便到大都了,届时还有一事想请百里大人相助。”
百里承安道:“大人请说。”
——
青宝郡,泽甘城。
寒风呜咽,舆图高挂,屋中的血腥气尚未散去,昏黄的烛火将盆中的血水映照得阴森诡异。
梁烨将帕子扔进了盆中,闻言勾起了嘴角,“王滇出了河西郡?”
“是。”跪在地上的暗探道:“大人从赵国带了六千私兵,又同焦帅借了六千兵马,还带上了百里承安大人,凭借陛下私印,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大都。”
梁烨挑眉道:“他回来得这般急,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谋权纂位。”
这话暗探不敢接,只敢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让充恒在王滇回宫前将那些叛变的暗卫处理掉。”梁烨将信扔给他,“省得脏了他的眼。”
饶是暗探也愣了一下,“罪名确凿者?”
还有许多可能是被无辜牵连者。
“全部。”梁烨冷笑,眉宇间杀意未褪,他生平最恨别人欺瞒背叛,不管是被收买的暗卫,还是魏万林之流,非挫骨扬灰不能解恨。
城外号角声再起。
梁烨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了个兴奋嗜血的笑容,“朕竟从不知道打仗原来这般有趣。”
想起来时城外漫山遍野的惨状和城楼上挂着的一溜楼烦将领的尸体,跪在地上的暗卫登时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