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丽莎进京之后,行事太过张狂,得罪的人太多。无论是那些被她抢首饰的官家小姐夫人们,还是望京城的掌柜的们,包括这些店铺真正主人们,都在背地里恨得咬牙切齿。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就算为了两国和谈,不好正面折腾她,但是这种私底下的回击,还是能够办到的。”
温明蕴忍不住分析道,叶丽莎嚣张跋扈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行的离谱事儿,简直罄竹难书。
五公主立刻嗤笑出声:“她那是刚从蛮夷之地过来,脑子还转不过弯儿来,把望京城当成他们北魏了,看上就抢过来,连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活该被报复。”
“她被报复是应得的,只是可怜那些狗,特别是有主的,多是看家护院好帮手,如今全因为她要被打杀了,也是无妄之灾。”温明蕴想起皇上的命令,不由叹气。
“这你不用担心,当初叶丽莎被咬了之后,北魏使团开始排查时,就有流言传出,说是要将全城的狗都给打杀了,替叶丽莎报仇。大部分养狗的人听说后,都把自家的小狗送回乡下去了,城里找不到几条。”五公主浑不在意地道。
“真的,你不是安慰我才说的这话?”温明蕴不信。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今儿早上锦衣卫汇报的时候,还提起这事儿呢。就因为一个流言,他们就怀疑是否和侠士有关,说不定是侠士不忍见到这些狗全死,所以才放出这些话来,让大家提前有个准备。因此他们还去追查了流言的源头。”
“侠士?”温明蕴不解。
五公主立刻扬起头,颇为认真地解释道:“让叶丽莎在最得意的时候,狠狠地从高处跌落,把她打进十八层地狱,这还不是侠义之士吗?恩怨分明,快意恩仇,就是侠士所为。”
“那的确是侠士。锦衣卫那边追查到流言源头了?”
“追查个屁,锦衣卫忙得脚不沾地,这次狩猎,曹小狗整个都没出现。锦衣卫只有一个副指挥使和两个下属在,就这三个人,如何追查?他们就是怕一无所获被父皇责罚,所以东拼西凑也要找点借口,听起来好像有新进展一样,其实啥也不是。”五公主撇撇嘴,十分的不屑。
她自小受宠,除非有关国家兴亡的大事,否则处理政务时,也不会硬要她避嫌。
耳濡目染这么些年,哪怕她身为女子之身,不能接受储君的教育,但是也懂得不少道理,其中诸位朝臣们应付皇上的差事,那是手段频出,恨不得把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
温明蕴一听这话,知道望京城的狗,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忍不住松了口气。
“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她好奇地问道。
“不是,北魏那边跟疯狗一样,不停地攀咬,一会儿扯蔡侯爷,一会儿又说武鸣将军也有嫌疑,仿佛明知叶丽莎活不了,也得拖个人下水才不吃亏。”五公主摇头。
温明蕴看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立刻问道:“皇上信了?”
五公主看向她,眼神无奈,转而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父皇交代锦衣卫继续查。明知道查不出来,却还是要继续,证明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信不信并不重要,而是他想利用此事,达到什么目的才重要。”五公主感慨一句。
这句话听起来是随口说得,但是温明蕴却心惊肉跳。
叶丽莎这被狗咬,乃是发生在她进宫之前,无论是武鸣将军,还是蔡侯爷都没有对付她的理由。
毕竟世家想要她死,无非是怕她成为祸国妖妃,但她进宫之前,就只是个北魏公主,完全没必要对付她。
至于武鸣将军,的确厌恶北魏,恨不得北魏王庭之人都丧命,但他若是真的动手,也不会冲着叶丽莎,更大概率是直接弄死叶利扬。
“我随口一说,你就随便一听。锦衣卫那边说,要开始寻找与叶丽莎有仇之人,虽说他们这无异于大海捞针,目标太多,但锦衣卫若是真的要彻查一件事,很难有东西能逃脱过他们的眼睛,毕竟他们阴私手段不少。”
“我是想提醒你,到时候不要害怕,因为那顶假头冠,叶丽莎对你恨之入骨,只怕锦衣卫也要调查你。若是他们行非常手段,暴力逼供你,你就送信给我。”五公主轻声叮嘱着。
温明蕴顿时感动起来:“娉婷,你果然对我最好了。”
五公主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抬头挺胸,一副得意的模样。
“那是,我比你家程瘟鸡还靠得住!”
温明蕴轻笑,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抬手击掌。
距离傍晚十分越来越近,两人没再多说,立刻离开密林。
行李已然收拾好,原本搭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帐篷,都已经被收了起来,各家各户的马车竟然有序地排着队。
当然最先离开的就是皇家车辇,叶丽莎恐水症的表现越发明显了,已经开始出现喉咙堵塞,呼吸困难的症状。
这个阶段,她极度畏光恐水和声音,其实挪地方实在不容易,但是总不能一直住在猎场的帐篷里。
她被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抬上了马车,但就算这样,周围的人还是能听到,披风里面传出的呜咽声,仿佛小兽的叫声,听着怪吓人的。
程亭钰和温明蕴坐在马车里,程晏则骑着马紧跟在马车后。
五天围猎,他在首日因为猎杀黑熊,就加成功,大放异彩,让人对他刮目相看,之后的几天里,不少世家子都有意无意与他交好,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小姑娘们偷偷瞧她,也有夫人们动了心思,仔细观察他,想看他是否够格当自家的女婿。
一时之间,他身边花团锦簇,极其热闹。
甚至连温明蕴都被夫人们拉住说话,话里话外都是打探程晏。
这让她不由得感慨,无论古代还是现代,男人的名声可真是太好洗白了。
明明之前,程晏还是全望京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哪家的夫人小姐提起他,都直皱眉头,说他如今才十四岁,就如此暴力凶悍,日后必定时常打杀人,当他的妻子绝对没有好下场。
可是不过是一次皇家狩猎,他得了皇上的赏赐,摇身一变就成了青年才俊,未来可期。
无数人说他的好,仿佛之前他被打,被锦衣卫押送回去,这些丢人的事情都不存在一样。
哪怕有人提起,也都是开玩笑,还轻飘飘地来一句:少年人就是要冲动些,这会儿是开窍了,浪子回头金不换。
之前的那些黑历史,全成了如今夸奖的话头。
这若是换成个女子,别说被锦衣卫押送回去,就是在街上被陌生男子抱了,估计都得被人记一辈子,哪怕这女子日后救了圣驾,那这闲话也得跟着一辈子。
马车摇晃,各家逐渐分散,温明蕴一直看向窗外。
“咚咚”车厢被敲响,温明蕴撩起车帘,就见程晏骑着马在旁边,低头询问她:“你有事要办?”
温明蕴眨眨眼,摇头道:“无事。”
程晏啧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不满:“有事就说,若是对我不好开口,你就跟爹说。”
“都说了没事,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要瞎猜。”温明蕴直接摔下车帘。
“谁稀罕当你肚子里的蛔虫!”程晏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不过他没等来温明蕴的回话,气哼哼地骑着马跑远了。
一直等外面没声音了,程亭钰才开口:“夫人这是有心事了?”
温明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怎么也跟他学?”
“夫人总看向窗外,应该是怕我们说的话,被别人听到。放心,此刻是安全的,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程亭钰指了指车帘。
温明蕴轻咳一声,果然还是不能小瞧这对父子,她方才的确是在观察,想着等周围的马车少了再说。
“叶丽莎被狗咬一事,和你有关吗?”她直奔主题。
“有关。那几条狗是我特地派人找的。”男人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温明蕴一惊,立刻坐到他身边,“你怎么敢的?叶丽莎虽然尽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但她是北魏公主,动了她就等于动了北魏。你没看那么多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齿,都没敢轻举妄动吗?”
“我为什么不敢?她敢把你往火坑里推,来而不往非礼也。”程亭钰反问,完全就是无所谓的态度。
“枪打出头鸟,就连北疆将士们回来,都与北魏使团相安无事。”
“你是说武鸣是孬种?”男人低头,有些惊诧地问道。
温明蕴立刻上手掐他:“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这个意思?堂堂战神怎么可能是孬种!我在担心你,锦衣卫若是认真处理,会不会查出蛛丝马迹,然后牵扯到你。凡事最怕百密一疏。”
她以前喜欢看侦探剧,无论再完美的犯罪,最后都会被找到漏洞,然后一网打尽,而且那个漏洞必定是极其微小的。
程亭钰被她掐到了痒痒肉,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知道,不用担心,他们找不到证据的。武鸣的确不是孬种,他的夫人若是受了这种威胁,必然也会如此报复的。叶丽莎敢让个疯屠夫来祸害你,我就敢让疯狗去祸害回去。事实证明,我挑的狗是比她找的人更胜一筹。”男人握住她的手,趁机与她十指紧扣,轻声细语地解释着。
只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嘴角扬起,眉眼弯弯,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