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电不知何时能恢复,楚虞的手机调成省电模式,义无反顾地走进浓稠夜色。
绿色应急灯幽幽闪烁,偶然有住户探出头好奇,瞧见楚虞的模样后连忙缩回去,刚才外面响彻云霄的声音像一声号角,宣告这个世界即将迎来新的变化。
楚虞默默希望陈松野平安无事,至少能挺到救援到达。
街道仿佛遭遇轰炸,警笛声不绝于耳,横七竖八车子堵在路面,呆滞的行人坐在街边,地面湿渍说不清是水迹还是鲜血。
楚虞戴上头盔,骑上摩托从拥挤车道杀出一条路。
寸土寸金的蒙西市,刚出道两年的楚虞连厕所都买不起,现在的居所还是公司分配的。
但陈松野不同,住在三环,豪华大平层的江景房,邻里非富即贵。
高端小区的安保优秀,四个保安坚守岗位,见到楚虞独身一人,诧异地一番例行问询。
危机四伏的除夕夜,人人都往家里和警局跑,没见过大半夜在外面走动的,胆子真够正的。
陈松野的名气发挥作用,保安队长是他的影迷,听闻他可能有危险,派两个保安跟着楚虞一起上门查看情况。
金壁煌煌的走廊里,戴眼镜的年轻保安手持手电筒照路,“你说,不会世界末日了吧?”
“不会吧,这个月工资还没发。”老保安忧心忡忡。
年轻保安不屑发笑,“你那点出息,你看看人家帅哥,外面都乱成麻了,还敢来找朋友。”
“哎……楚先生,你和陈先生关系很好吧?”
楚虞注意力集中在前方,“还好。”
年轻保安是个话唠,“你都没有去看看你父母——”
楚虞吐字清晰:“我母亲坐牢了。”
“啊?坐牢?” 年轻保安目瞪口呆。
提到过往,楚虞不由多说一句,“她被举报偷税罪。”
年轻保安义愤填膺说:“举报人太缺德了。”
楚虞忍不住勾起唇角,“我举报的。”
“……”
“我父亲出车祸死了。”楚虞隐去笑容,叙述道:“大卡车撞上他的轿车,我父亲挣扎四个小时之后终于死了。”
终于?
年轻保
安走在前面,尴尬地说:“节哀顺变,楚先生。”
死得特别惨,楚虞回想起来。
一烂肉似的躺在停尸床,法医还为楚虞父亲临时化妆,他勉强看清长相,原来生理学上的父亲长这样。
年轻保安从他话语里听出一种潜在兴奋,不敢再和他搭话,闷着头向前走。
爬一阵楼梯,即将到陈松野楼层,老保安突然小声抱怨,“保洁天天偷懒,楼梯间怎么这么的蜘蛛网?”
蜘蛛网糊在脸上黏绵,楚虞擦擦脸,按这个密集程度,整幢楼都快成蜘蛛老巢了。
“我早上看着他们打扫的,怎么会——”年轻保安戛然而止,疑惑地问,“这什么东西?”
楚虞侧过头,楼梯间入户门突然变成一面白色的墙,手电照射下,反射丝质光辉,像上等的蚕丝布料。
两个保安大眼瞪小眼,楚虞拿过手电筒,走近认真观察。
数不清白色线条钩织成墙壁,线条并不杂乱无章,它具有某种规律,是无数伞状重叠而成。
楚虞伸手戳一下,柔软,韧性,像人类腹部皮肤。
“这是蜘蛛丝。”楚虞说出推断。
保安神色惊诧,连连向后退去。
楚虞摸出打火机,蛋白质构成的蜘蛛丝及易燃,火光撩过一大片蜷缩。
空气中散出淡淡焦糊味,像坏了半个月的臭鸡蛋。
两个保安捂住口鼻,楚虞面不改色,很快,整面蛛丝墙消失在他手里。
宽阔走廊雪白蛛丝交错盘结,楚虞边烧,边往前走,两个保安犹豫一下,看他那么平静,好像司空见惯,壮着胆子跟上来。
103,是这里,楚虞收起滚烫打火机,轻轻叩门。
陈松野的家他来过几次,从最远的卧室到达门厅约30秒,从客厅到门厅15秒,如果超出这个时间,代表陈松野可能出事了。
大约十秒,门后传来脚步声,陈松野拉开门,探出困倦的脸,“楚虞?你来的真快。”
楚虞快速打量他,“你没事?”
陈松野打个哈欠,瞥眼两个紧张的保安,“没事,你们进来说。”
“哈哈哈,陈先生没事就好,我们还要值班。”年轻保安推脱。
陈松野温和款款,“除夕夜值什么班?今天还不知出什么事,我家有酒菜,大家进来休息会。”
听到酒,老保安眼睛一亮,“既然陈先生这么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年轻保安无奈地笑,跟着老保安走进屋内。
客厅没有任何光源,楚虞透过门,什么都看不清,在停电的状况下,陈松野居然拉上窗帘。
“我去天台试试手机信号。”
陈松野怔愣,随即露出标志性迷人笑容,“外面很危险,楚虞,早点回来。”
天台月光明亮,楚虞解开黑风衣外套,抽出背后隐藏的纤细陌刀,这是他从卧室里取出的东西。
冰冷阴沉的刀刃反射出一双寒芒四伏的眼眸。
【214782号觉醒者,我劝你冷静。】
楚虞收刀入鞘,朝着空气冷淡轻嗤,“要不要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