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混乱的情况下,周围的武士无暇顾及处在中心位置的佑果,混战之中不知道是谁的刀落在了佑果身下的马匹上,本就受惊不小的马在负伤之后更加惊慌失措,迈着腿就带着身上的佑果开始夺命狂奔。
处在狂躁状态下的马普通人是无法安抚下来的,更何况马蹄落下时的冲击力足够将一个人的胸腔踏碎,看到受惊的马匹开始毫无头脑的随意乱冲后不管是山贼还是武士都开始慌乱地躲避起来,还有武士趁机对佑果喊:“请一定要抓好缰绳,不要掉下来!”
佑果当然清楚这点,为了稳住身体他勉强趴在马背上用双手紧紧环住马的脖子,攥紧手中的缰绳,狂奔中的马已经忘记了马背上的人,飞速移动产生的风还有被扬起的碎枝叶片重重地打在佑果的脸上,佑果来不及感觉到疼,被马带着跑的自己只感觉得到天旋地转一般的恶心。
佑果不知道惊慌失措的马到底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去了哪里,他只听得到狂乱的心跳声还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戴在头上的竹篾帽子早已经被树枝打掉,黑发如流水一般披散在佑果的身后随着身下马匹的狂奔飞扬,树林里的路本就有些崎岖不平,昏头转向的马走的还是人迹罕至的小路,路上凸起的树根和灌木丛很快就阻挡了佑果身下的马继续奔跑的道路,被树根绊住的马双膝一跪摔倒了,但是惯性带着佑果从马背上飞了出去,佑果只感觉自己忽然浑身一轻,睁开的双眼只看到从头顶掠过的枝繁叶茂的树冠。
完蛋了。
佑果有些不甘心地想,这下会摔个重伤吧。
重伤也可以,这个时候佑果还能苦中作乐,至少别这样死掉,有大国主神送的桃丹在只要不是落地成盒,佑果总归会很快恢复健康。
但是就算佑果要比常人更能忍耐痛苦,但是这不代表他喜欢疼痛,光是想象将自己摔成重伤骨折的状况就足够佑果开始浑身难受了。
佑果下意识闭上眼睛双手抱紧自己的头,他想自己至少在即将到来的冲击力下不至于让脑袋受到什么伤害,在佑果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刻,佑果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在佑果重重地摔在怪石嶙峋的地上之前,在佑果已经准备好剧痛袭来之前,一双手臂牢牢地禁锢住了急速下落的佑果的腰,将他从千钧一发的危险之中救了下来。
佑果刷地睁开了眼睛,最先落入他眼中的是如初雪一般干净剔透的雪白长发,接着是线条干净锋利的下颌线。
是杀生丸。
佑果被阳光晃了晃眼睛,然后忽然笑起来。
佑果和系统说:“我就知道他会来。”
系统也说:“他的确来了。”
杀生丸轻轻地落在地面上,他垂眸看向佑果,鎏金色的眼眸平静地传递出一句话,“没事了。”
很久不见杀生丸还是如高耸山峰顶上那些终年不化的积雪一样冰冷剔透,而佑果现在完全可以说得上如乞丐一般狼狈,他静静地看着杀生丸,纯黑的眼眸中映着从茂密树冠的缝隙中跑出来的明亮的光点。
杀生丸有些迟疑,他觉察出佑果有什么不对,环着佑果的双臂略微松开想要将佑果放下来,然而早有察觉的佑果却在这时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杀生丸的脖子,木屐早在半途中就被甩脱了,只剩下干净的白袜穿在他的脚上,干脆整只脚都踩在杀生丸的脚面上的佑果掂着脚环着杀生丸的脖颈紧紧地抱住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的委屈,又有着七分的愉悦,“杀生丸,你又要走吗?”
按照佑果这样的抱法,杀生丸想走大概也是有些困难的,从没有被这样抱过的杀生丸有些僵硬,他微微偏过头,声音有些冷淡,“放手。”
佑果很坚持,坚持到杀生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怀中的人像条水蛇一样紧紧纠缠着他,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惑人的气息。杀生丸脸皮微微绷紧,喉咙沙哑干涩。
佑果怕他像之前一样干脆利落地消失,毫不在意杀生丸身上冷冰冰的气质,不仅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捧着杀生丸的脸迫使杀生丸不得不看向他。
“我回去的话就会和浅野结婚。”佑果说:“杀生丸,你希望看到吗?”
杀生丸瞳孔微微一缩,周身冷冽的气势越发冷峻起来。
佑果不甘心地追问:“你希望我回去吗?你希望吗?”
杀生丸仍是一言不发,但是佑果腰上略微收紧的手臂足够表现出他的态度。
嗅着杀生丸发间的冷梅香,佑果轻轻翘了翘嘴角。
他太喜欢杀生丸这种沉默冷峻却诚实的人了,因为不会说谎,所以肢体语言和眼神可以完美地展示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佑果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破。
于是佑果仰着头凑近杀生丸的脸,四目相对,两人鼻尖轻轻碰到一起又分开,若即若离。
一只手轻轻地滑下来攥住了腰侧杀生丸的手,佑果轻轻蹭了蹭杀生丸的鼻尖,朝杀生丸笑起来。
“带我走吧。”佑果说。
“我想和你在一起。”
杀生丸的喉结上下滚动,鎏金色的瞳孔蓦地暗沉下来。他依然没有说话,但是同样也没有放手,揽着佑果的腰朝与浅野城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去。
带我走吧。
佑果惬意地眯起眼想,乖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