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卡了壳,有些心虚地说:“可是也算不上是寄生啊……”
系统不敢说话了,继续去催着主系统那边赶紧回复为什么会出现库洛洛这个bug,佑果平常心地看着伊尔迷道:“就我现在这样子,能寄生什么东西?”
伊尔迷看了眼佑果此时轮椅上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散架的脆弱身体和苍白的肤色,默然地想,确实不太一样。
就算常年被关在揍敌客的地下室不见阳光,因为拿尼加的缘故亚路嘉的身体也很健康,从没有生过什么病更没有任何生理缺陷,再远一点,拿尼加之前寄生的人还是伊尔迷的曾祖父,由此可见对于黑暗大陆的生物来说,就算要选宿主也是很挑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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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和伊尔迷谈及库洛洛的原因,库洛洛居然在下午赶着太阳落山时回来了,橘红色的夕阳好似从喷发后的火山中流出的岩浆一般火红明亮,空气也在这橘红色好似岩浆一般的夕阳下震颤着扭曲。
库洛洛就顶着这样的夕阳走到了佑果的面前,他垂眼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佑果和他离开之前的不同,很快他就从记忆中比对出了佑果改变的地方。
佑果原本如金子一般灿烂的发丝现在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脸颊也没了之前圆润的弧度,本就细瘦的手臂也更加伶仃,皮肤相比之前要更加雪白,然而这种雪白毫无生命力,反而透着一股衰颓。
只有那双碧空一样的眼睛仍是湿润明亮的,即使身体中的生命力已经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奔向死亡,可是佑果的眼中仍然跳动着火光。
库洛洛一时间无法分得清那究竟是佑果的生命之火还是只是单纯的倒映着今晚的夕阳,但两者都毫无疑问一样的美好。
库洛洛将佑果放在腿上的手握在手心里,用指尖缓缓地摩挲着上面的触感,然后平静地说:“唔……手感变糟了。”
“因为我的身体不行了。”佑果没有生气,他的心态此时已经变得十分平和安详起来,如果不是外表过于年轻,将他当作养老院里那些安享晚年的老爷爷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的话库洛洛并不愿意听,他的眉间出现了两三道沟壑,握着佑果的手有些收紧,然后又放松了力度:“我不会让你死的。”
库洛洛的语气并不是电视剧里演的两个主角即将生离死别时会有的痛苦与不舍,说出来更像是充满笃定的命令。
他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付出行动时也相当迅速,在库洛洛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去了猎人协会的总部,居然还真的在会长尼特罗的默许下将稀有珍贵的能够治愈伤病的念能力者带了过来,如果不是念能力者本身也同意,她毫不怀疑就算是绑库洛洛也要将她绑回来。
库洛洛带来的念能力者是一位笑起来颇为慈祥的老太太,她大概也是一名医生,所以身上还带着一股草药的苦涩香气,她一直走到佑果的床边慈眉善目地望着病床上苍白消瘦的佑果,十分怜惜地说:“你受苦了,孩子。”
佑果对这样慈眉善目看起来和教堂里的老修女一样的老太太没法表现出什么坏脾气,只是对于老太太的话心里却默默反驳。
也不是特别受苦。佑果心想,毕竟我死掉之后马上就跑路下一个世界了,八百年后又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
于是他对着老太太微微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不辛苦。”
老太太的手紧握住佑果的手,低下头像是在祷告,佑果本来不以为意,却忽然感觉自己总是隐隐作痛的身体与心脏居然真的开始逐渐恢复起来,好像重新焕发了生机。
佑果几乎是惊恐地喊着系统:“你别和我说还能治好!”
系统立刻反驳:“不会的。就算现在能够起效,在念能力中断的那一刻就会恢复原状了。”
接着,系统口吻有些复杂道:“这是主系统设定的结果……在任务即将完成时,除非是神,不然谁也没办法挽留宿主的离去。”
佑果想,猎人世界应当是没有神的。
事实也正如系统所说,老太太的念能力撤回没有多久,原本激动又紧张地看着好像已经恢复原状的儿子的罗森杰下一秒就绝望地发现刚才佑果的容光焕发接着便如盛开的昙花一般迅速地凋零了,作为念能力者的老太太也同样很吃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的库洛洛,震惊地说:“……这怎么可能?”
因为这样珍稀的念能力老太太这些年来经手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有佑果一个人在恢复后又迅速地衰败下去。
“这样看来,我是无能为力了。”老太太叹息一声道:“这不是普通念能力能够治好的东西,除非时光倒流,不然或许没有什么办法了。”
库洛洛的眼睛看了看床边的老人,然后又看了看佑果,佑果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个消息,小声地和老人说了一句:“谢谢您。”
老太太的念能力显然没有效果,罗森杰虽然失望但还是恭敬的送走了不远万里来到欧奇玛联邦的老人,于是房间里便只剩下佑果和库洛洛两个人。
库洛洛抽开椅子坐到了佑果的病床边,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佑果,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只是在纯粹的发呆。
佑果抬手在库洛洛的眼前挥了一下,在库洛洛视线看来时笑容里带了一些幸灾乐祸,好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没什么用。
“有用。”库洛洛很平静地叙述着:“那个女士的念能力虽然是治愈,但是治愈同样也需要做等价交换,所以治好你的代价就是我的身体会继承你的一部分伤痛。”
“我感觉到了。”库洛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杏核般的黑眼珠安静地凝视着佑果苍白的脸,他低声道:“原来,你的身体是这么痛苦吗?”
库洛洛回忆着刚在那短暂的瞬间中体会到身体中突如起来的疲惫沉重还有虚弱,那是和身受重伤完全不同的痛楚,好像灵魂被一点点磨成了粉末,是无力掌控自己的虚弱。
库洛洛好像永远都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荡开了一丝丝涟漪,他低声地询问道:“你忍受这些,是为了离开我吗?”
佑果一时沉默下来。
“不是因为你离开。”佑果平静地说:“但也不会因为你留下来。”
库洛洛用双眼描摹着佑果的脸旁,那张微笑起来仿佛能从中淌出蜜汁一样的脸此刻神色萧索冷酷,库洛洛甚至有些诧异地从中看出了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他遗憾又愉悦地微笑起来:“你还……真是从我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你是个好老师。”佑果笑了一下,细长的手指擦过库洛洛微弯的唇瓣轻轻点了点:“我也是个好学生,对不对?”
“确实如此。”库洛洛叹道:“那让我看看谁会更胜一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