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2 / 2)

井玫瑰微微瞪大美眸:“这么难走,还有人去吗?”

她上辈子待的道观同样位于山之巅。

师父曾经开玩笑,如果不是从祖师爷那辈就积下鼎盛的名声,恐怕会香火凋零,用不了几年,他们道观上下都得喝西北风。

少女眸光净亮,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容易给人一种她在认真凝视世上最宝贵事物的错觉。

孟麒麟漫不经心错开眼:“当然有,盘龙寺的香火很旺。”

井玫瑰惊奇:“是因为那位圆净大师?他很厉害?”

孟麒麟颔首:“是。”

井玫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时间过得极快,车子没过多久便到达了山峰顶上。

孟麒麟让助手将轮椅推下车,一行人找到大殿招待香客的小沙弥,却被告知圆净大师此刻正在坐禅,不方便见客。

井玫瑰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来到佛门重地,吃了个闭门羹,她下意识看向孟麒麟。

孟麒麟神色淡淡:“我们是孟家的,麻烦小师父去和圆净大师说一声。”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圆净大师的故交,小和尚不敢擅作做主,让他们稍等片刻,然后自己往大殿深处去了。

没过一会儿跑着回来,说圆净大师有请。

井玫瑰轻笑,果然古往今来,无论释家道家,即便有心远离红尘,也都逃不脱一个“俗”字。

想到这里,不免生出一丝丝怅惋,也不知道师父听见她的死讯,会不会伤心难过。

“各位施主里面请。”小和尚道。

井玫瑰收拾好情绪,跟着一起进去。

“阿弥陀佛。”

圆净大师长得和井玫瑰想象中不太一样,井玫瑰以为他会是个年老的和尚。但是实际上年纪并不大,顶多四十来岁。

目怀仁慈,面相极佳,一看就是个得道高僧。

孟麒麟说明了来意,然后道:“恳请大师兑现承诺,这也是我爷爷的意思。”

圆净大师答应了,双手合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徐遵将歪坐在轮椅上的黄迟推上前,圆净大师仔细检查后,面色有些凝重。

井玫瑰揣测,难道圆净大师也看出小迟中蛊了?

“如果贫僧没有诊断出错,这位施主应当是中了一种蛊术。”

他一语便道破黄迟昏迷的病因,井玫瑰暗道,不愧是声名在外的大师。

她问:“大师会解蛊毒吗?”

圆净大师摇了摇头:“贫僧虽然能看出来是中蛊,却不知道怎么解蛊。”

孟麒麟听出弦外之音:“大师知道谁会解蛊?”

圆净大师微笑:“我有一位故人会破解蛊术,只是远在苗疆。十多年没见,贫僧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苗疆?

井玫瑰问:“离南市有多远?”

徐遵:“最快也得十个小时才能到。”

还不包括从机场转车,到圆净大师所说的苗寨要花费的时间。

井玫瑰稍作思考,很快做好决定:“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小迟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

圆净大师将目光落到她脸上:“女施主也懂蛊?”

井玫瑰摇头:“我只算半个道医。”她师父才是真正的道医。

圆净大师念了声佛号,说:“原来是位坤道,贫僧失敬了。”

“大师不必多礼。”

“既然女施主懂医术,路上能照拂病人,你们就尽快赶往苗疆吧。”

几人和他道谢,正要离开时,圆净大师却又叫住井玫瑰。

“等那位小施主的蛊毒解除,还请道爷再上山一趟告知,贫僧也好放心。”

井玫瑰道:“一定。”

重新回到车上,坐在副驾驶上的徐遵道:“井小姐,刚才圆净大师叫你道爷,难道道教没有严格的性别区分?”

井玫瑰又查看了一下弟弟的脉象,确认还算安稳,才回答:“是的,道门之中没有性别之分。”

“男性道人称为‘干道’,女性道人称为‘坤道’。无论男女,一律可称‘道爷’、‘道长’。同门之中,或者同道之中,也是互称师兄弟,没有师姐妹的说法。”

“原来如此。”徐遵笑笑:“井小姐年轻有为,真是厉害。”

他的话听起来有点虚伪,井玫瑰淡淡回了句:“徐少过奖了。”

徐遵桃花眼一笑,用玩笑般的口吻道:“井小姐是对我有意见吗?怎么这么冷淡?”

因为你的面相已经出卖了你。

井玫瑰正准备这么说,孟麒麟忽然道:“机票订了吗?”

徐遵一愣:“什么机票?”

孟麒麟似笑非笑:“你打算开车去苗疆?”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和李助理两个司机不够,得加上你,三个人轮流开车。”徐遵戏谑一笑。

孟麒麟看了他一眼,徐遵适可而止:“咳,说正经的,麒麟,你想订哪个时间段的机票?”

“最近的航班。”

井玫瑰闻声道:“小迟现在昏迷不醒,能上飞机吗?”

她想起一些乘坐交通工具的注意事项。

“他的头部没有受伤,你不是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吗?”

井玫瑰:“可是航空公司的人会相信和同意吗?”

孟麒麟慢条斯理地将墨镜戴回脸上:“那就要看徐少的本事了。”

徐遵苦笑:“麒麟,你这是在难为我,除非我们包一架直升机。”

“那就包机。”

“行,”徐遵低头翻通讯录,“你大少爷都发话了,我只能照办。”

他打给航空公司,包下了一架直接从南市飞往苗疆的直升机。

十二个小时后,他们面色疲惫地站在苗寨寨口。

直升机只能停在空旷的地方,他们步行了好一段路才走进苗寨。主要是带着个昏迷不醒的黄迟,让人吃不太消。

井玫瑰还好,这段时间一直修炼,除了呼吸急促一些,精神状态看起来比几个男人还好。

“井小姐体力不错。”

孟麒麟早已扔掉碍事的墨镜,俯身双手撑着膝盖,胸腔起伏喘了口气。

刚才有段路不好推轮椅,是他和徐遵以及李助理,三人轮流抬着轮椅走的。山路崎岖,就算时运动量不小也被累得不轻。

井玫瑰心虚,害怕他看出什么不对劲,连忙搬出借口来:“我以前在山上经常走山路,习惯了。”

这个理由让人无话可说,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戳到她“身世可怜”的痛处。

休息了一会儿,井玫瑰对他们道:“我们进寨吧。”

她刚才悄悄用元气开了天眼,发现黄迟体内的蛊毒已经向四周开始扩散了,如果再耽搁,很快会触及心脉。

幸好他们运气不错,进寨没几分钟,正好碰到一个要出去的年轻小伙子。

井玫瑰向他问路,要找苗寨里一个叫“苗娜”的大姐。

小伙子挠了挠后脑勺,欲言又止,最后侧身指着通往寨子里的小路道:“你们顺着这条路往里走,不要拐弯,一直走到最尽头,里面有一座小竹楼,窗前挂着一串竹子做的风铃,那里就是娜娜姨的家。”

他说完就走了,井玫瑰一行人顺着他指的方向过去,果然找到一座竹楼。

走近抬头一看,半掩的竹窗边坐着个女孩,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她身上穿着传统的苗族服饰,头上戴着银制头饰,胸前是一圈弯月形的精美银项链。

只见那苗女伸着半截露出的洁白胳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那串竹风铃,手腕上的银手镯似乎装着小铃铛,素手一动,镯子便随着风铃声清清脆脆一块儿响。

井玫瑰和孟麒麟几个人明显不是苗寨人的打扮,那姑娘看见他们,好奇问道:“你们找谁?”

徐遵上前一步:“你好,我们是来找苗娜女士的,请问她现在在家吗?”

“原来你们是想找我阿妈啊!”苗女脸上扬起一抹笑,“我阿妈早就死啦!”

众人心里一沉,他们满怀希望而来,没想到圆净大师口中的故人居然已经过世了。

徐遵问苗女:“你是苗娜女士的女儿?”

苗女笑得更灿烂了,不答反问:“我阿妈死了十五年了,你们是外面来的,是谁让你们来找我阿妈的?”

都死了这么久了,看来这次是白跑了。

“你们有谁中蛊了吗?”苗女见他们不说话,又问道。

井玫瑰眸子一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那你会解蛊吗?”

苗女嘟嘟嘴:“当然会,我阿妈都教给我了。”

徐遵:“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女孩道:“刚才你们也没问我呀!要不是我聪明看出来了,你们还什么都不告诉我。”

众人:“……”

李助理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中间有人中蛊的?”

苗女眼带得意:“这还用说,我阿妈从前是寨子里最会制蛊和解蛊的人,你们又是外乡人,来找我阿妈肯定有所求。”

井玫瑰:“那能不能请你给我弟弟解蛊?”

苗女伸手指了指轮椅上昏迷的黄迟:“你们先把他抬进来吧。”

徐遵和李助理抬起轮椅,四人走进小竹楼。

竹屋内布置得十分雅致素朴,一切用具包括桌椅在内,都是用竹子做成的。

“我叫宝净,你们先喝口茶吧。”女孩给他们端来茶水,转身进了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竹盅,里面发出细微的响声,好像装了什么活物。

井玫瑰看着竹盅:“这是?”

宝净冲他们一笑,打开竹盅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蜈蚣。

徐遵和李助理下意识往后退开好几步。

“你们不怕吗?”宝净很惊讶,嘴巴微张地看着不动如山的两个人。

井玫瑰在山上经常见到各种虫子,蜈蚣也没少打过交道,她看向身侧的男人。

孟麒麟感受到她的注视,微微一笑:“怕。”

宝净不解:“那你怎么没像他们一样躲开?”

这话说得徐遵和助理两个大男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立刻站回原处去证明自己。

孟麒麟道:“因为井小姐就在我身边,如果遇到危险,我想她不会袖手旁观。”

灿若星辰的眼睛看过来:“井小姐,你说是吗?”

井玫瑰迅速将目光转向蜈蚣:“是的。”

孟麒麟:……

身旁,徐遵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麒麟对这位井小姐真的很不一般。

井玫瑰:“宝净小姐,请你帮我弟弟解蛊吧。”

宝净点点头:“好。”

她用一只手徒手捉住那只蜈蚣,弯下腰,从小腿绑腿处抽出一把银光锃亮的弯刃匕首。

先是在黄迟左边肘弯内侧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再把蜈蚣放上去。蜈蚣嗅到血腥气,立即挪动百足爬过去,一口咬在黄迟的伤口上。

井玫瑰:“这就是传闻中的‘以毒攻毒’吗?”

宝净说:“是”。

又问她:“为什么他说,你在他身边他就不害怕了?你是他女朋友吗?”

井玫瑰飞快道:“不是。”她不敢去看孟麒麟的神色。

“可能是因为我懂些医术吧。”

宝净更好奇了,兴致勃勃地问:“你是医生?”

井玫瑰无奈:“不是,我是道士。”

宝净惊讶极了:“真看不出来。”

井玫瑰随意点头,看了看黄迟的胳膊,发现蜈蚣待的那块地方,皮肤已经泛着黑色了,不禁皱起眉头。

宝净看她很担忧,就解释了一下:“别担心,皮肤发黑是因为蛊毒都被引到那里了,等我的小小黑吃了那些虫子,你弟弟就没事了。”

井玫瑰眉心舒展开来:“你的蜈蚣叫小小黑?”

“是,”宝净说起自己的宠物,带出几分炫耀,“它很厉害。”

井玫瑰赞同:“是很厉害。”

不过比起蜈蚣,宝净还是对井玫瑰更感兴趣:“你说你是道士,那你肯定会算命咯?”

“对。”

宝净兴冲冲道:“那你能给我算算命吗?”

井玫瑰的眼神落到她脸上,父母失和,幼年失恃,少年清贫,中年……

井玫瑰眉头轻皱,这女孩三十往后的命运竟看不透了,仿佛盖着一块云。

这是为什么?

宝净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怎么样?”

井玫瑰如实说道:“你命格奇特,我一时参不透。”

“好吧。”

宝净有点失望,不过她很快又神采飞扬地问道:“这是不是说明我的命很好?就像电视里说的那样?什么骨骼清奇,适合练武之类的?”

井玫瑰顺着她话安抚:“或许是的,每个人都会能遇见自己的机缘,不管大小,因为人不会永远在谷底,也不会永远在山峰。”

宝净果然开心了。

她转过头去看小小黑,发现它把黄迟身上的蛊毒吸得差不多了,便将它拿到眼前看了看。

“这是专门吃人的蛊,你弟弟得罪谁啦?”

井玫瑰:“你能找到下蛊的人吗?”

宝净拿指尖戳戳吃饱喝足趴着不动的蜈蚣:“能的,下这种蛊的人需要用自己的指尖血喂养蛊虫,现在蛊毒被我破了,那个人受到反噬,三天之内手指尖都会发黑,你们只要在这个时间里找到指尖发黑的人就行了。”

孟麒麟道:“这个线索足够了。”

井玫瑰便向宝净告辞,他们要尽快赶回去抓住凶手。

宝净有些舍不得,因为她还是很喜欢井玫瑰的。

但也知道井玫瑰急着回去,就没有挽留,只说道:“那你有空记得再来找我玩啊,苗寨的篝火晚会很热闹的。”

井玫瑰答应了。

随后一行人动身返回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