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堇年仍旧没出声。
商骜出现在监牢门口时,赵元驹已经被方守行按在监牢里,一动不动了。
他逼近岁数大了,又毁了元婴,与普通人无异。先前也就是仗着方守行还要着面子,才将方守行的头脸打破,待到方守行气急,他厮打了半晌,便也渐渐没了力气。
可方守行却教他打红了眼。
“你还好意思骂我,你竟还敢骂我!老匹夫,我受辱时冷眼旁观是你,装模作样打压我的也是你!你真有这样的本事,你去杀了沈摇光,去,去呀!”
他不知从监牢的哪里摸出一块石头,此时不分是头还是胸口的,正咬牙切齿地一下一下往下砸。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身后将他直接提起,提到了半空之中,悬在那儿。
商骜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赵元驹已经一动不动了,商骜将他碍事的身体往旁边踢了踢,走到方守行面前。
“你看,亲手杀了亲长的人,是你。”他冷眼看着方守行,凉凉地说道。
方守行这才如梦初醒似的,低下头,便是自己手中血淋淋的石块,和赵元驹已然千疮百孔的遗体。
他惊得瞪圆了眼睛,片刻,那石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我……是我……我不是……”
他猛地想要摇头否认,可在那股巨大力量的提拽下,他连动一下脖颈都不敢。
许久,他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双眼圆睁着,直勾勾地盯着赵元驹。
他自幼也是由他师尊教导着,学剑法,学武艺,学做人的道理。他听着忠孝仁义长大,却还是抵不住心中野蛮生长的怀疑和嫉妒,亲手害了自己的师弟,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叔。
他不知怎的,竟变成了他眼中最丑陋的、满身鲜血的怪物,他本是那样清朗儒雅的人,修真界中,谁不赞他一句品行高洁……
他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落泪,脸上和耳朵上被赵元驹抓破的皮肉火辣辣地发痛。
接着,他听到了商骜冷漠的声音。
“刚找到时间处置你们,倒自己先打起来了。”他有些兴致缺缺,凉凉地说道。
下一刻,他便像是采摘一枚果实一般,右手插入了方守行的丹田之中,摘走了他的元婴。
商骜扬长而去。
而方守行则颓然从半空中坠落,正摔在赵元驹的身上。
他吓得直往旁边爬,惨叫着,嘶喊着,却没过多久,便在赵元驹的身边没了气息。
此后,便是池堇年和明灯大师。
商骜似乎的确没有处置折磨他们的精力,留他一命,全是为了留用他们的元婴。故而明灯大师余下的时日里,全部的惧怕,也只剩下在捂着自己鲜活的元婴时,那种猪羊一般引颈受戮的恐惧了。
而池堇年则仍旧是那副模样,只在商骜来的那日,轻飘飘地问了明灯大师一句话。
“你后悔吗?”
“什么?”
明灯大师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日之前,他没怀疑过我,更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池堇年说。
“他素来,比我兄长待我都要好些。”
几日之后,明灯大师也被取走了元婴。
人死灯灭,他也在混沌之中落入了冥界。冥界的神官录了他的名姓生辰,便见怪不怪地丢给旁人道:“和那几个关在一起。”
明灯大师不解:“那几个?”
便见那神官斜眼一瞥他,问道:“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灯大师摇头。
却见那神官笑眯眯道。
“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上界的玄清上神,知道名姓吗?”
他听见神官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落在他的耳边。
“玄清上神特地吩咐过,你们几个,挫骨扬灰,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