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他们已然确定了凶手是谁,只是包庇凶手的师尊还在这里。
众人都看向沈摇光,有人皱眉询问他商骜的去向,询问沈摇光处置商骜的方式,又有人担忧商骜是如何穿过上清宗的护宗大阵的,是护宗大阵有所纰漏,还是有人内应。
方守行答不了这些人的话,为难地看着沈摇光。
而沈摇光却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在那弟子的尸身旁边蹲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只看了一眼之后便笃定了他的死亡原因,而沈摇光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抬手隔空覆在了他身上。
温和却厚重的真气缓缓包裹住了他的肉身,仔细地将他的丹田、经脉,全部检查了一番。
那日,他亲眼看着商骜抽走池莫年的真元,对当时池莫年的情状是有印象的。这弟子虽与他死状相似,但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就好像眼前的表象是被他人伪造出来的一般。
就在这时,沈摇光的手微微一顿。
他发觉到了违和感的来源。
那日池莫年的真元被吸取走时,那些真元是流经池莫年的经脉被抽取走的。修士经脉中的真元本就是有始有终,经脉向来也是按着这样的方向流畅地延伸的。这样强行吸取真气,必然会在经脉之上留下真元倒流的痕迹,被抽取真元者会如此,经脉紊乱、逆行而死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痕迹。
但是,这个弟子身上却没有。
他的金丹虽被暴力地毁去了,可是经脉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这样的情状,只会有一种原因——那便是他的真气是在毁去金丹之后自行流失的,而非外力抽取的。
意识到这一点,沈摇光的手微微一颤,覆盖着那弟子的真元也断了。
若如此……那所谓的“隐门”,便不是滥杀无辜的商骜。
而是有人知道了商骜的秘密,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效仿,从而祸水东引,让商骜背下所有的人命。
而这一切的开始,莫不是就是齐占元的死?齐占元死时他们就在附近,十有八九是商骜所为。可在那之后……死去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
所以,真正的隐门还存活在世界上,被处置掉的,只有商骜这一个替死的鬼。
沈摇光倏然抬眼,目光扫过周围的人。
护宗大阵既然毫无损伤,那么借刀杀人者一定就在上清宗中,又或许,就在他面前的这些人之中。
看到他神色有异,方守行连忙问道:“摇光,这是怎么了?”
沈摇光站起身,缓缓说道:“杀死这个弟子的,不是商骜,而是有人伪造了这弟子的死因。”
说到这儿,他微微侧过身,给在场众人让开了一道视线:“他的经脉之中,并没有被抽取真元留下的痕迹,想必杀人者,是为了伪造他被商骜杀死的假象,从而破坏了他的金丹,使他修为尽失而亡。”
现在,仅凭着一个死人,沈摇光无法找出那个真正杀人的凶手,但是他知道,在场众人都来自不同的宗门,绝不可能全部站在同一条线上。既然如此,他不如将事实直接讲出来,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一时间,在场众人议论纷纷。凌嬅走上前来,径自探查了那弟子一番,也跟着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她说。
“那么,杀人的便是另有其人了?”
“难道之前杀死的齐长老和徐长老的另有其人?”
“此人莫不是还在上清宗中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直站在边缘默不作声的池堇年,忽然缓缓地笑出了声。
一时间,四下安静,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面上。
只见他缓缓抬起眼,看向沈摇光。
“分析得对,沈宿。”他说。“在场的这些人里,也独你最敏锐、最细心了。”
他眼眶有些红,不知怎的,显得他嘴角的笑容有几分怪异。
沈摇光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见池堇年笑着接着说道。
“可是,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又不细心了呢。”他说着,转开目光,朝着不远处看去。
众人都看向那里,只见那弟子半边身子压住的,竟是一节断掉的剑穗,被压在泥土之中,已经被鲜血染得暗红。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