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娘也小心冀冀地望向周围,没见到儿子:“浚儿呢?”
虞浓这才回神,理了理裙摆:“他跟着武馆的人,去陈家贺寿了。”
“去陈家贺寿?怎么会带他去?他今天才第一天去武馆啊。”就算温娘,也知道陈家的威远镖局,在这一片赫赫有名,去陈家贺寿,楚家肯定要带自己人,怎么也不会轮到虞浚这么一个小孩子吧?
问她?她问谁?她怎么知道虞瑜抽得什么风。
“不知道。”虞浓道:“人家问他去不去,他说要去,就被带走了。”估计这个便宜弟弟很讨楚瑜喜欢吧,她淡淡地道:“可能带着他去吃席吧。”
“吃席!”后面的虞思雨,惊叫一声。
温娘立即瞅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嘘……”然后拉了下虞浓,悄声道:“别站门口,快进来,到屋子里说话。”说完她又看了眼街道四周。
天黑了,什么人也没有。
很快,虞家大门就关上了。
周围那些扒门缝的人家,见没什么可看的,也都回去了。
虞父因为早上要推磨,白天大多休息,保持体力,尤其现在,虞浚也去了武馆,家里的壮劳力就只有虞父一人,豆坊里的轻松活,都是温娘和虞思雨在做,虞父则负责出门采买家些需要的东西。
像拣豆子,泡豆子,清洗过滤布器具之类。
虞思雨这两天腰酸背疼,现在虞浓也出去做工了,以前有虞浓在,她还能偷懒,现在偷不成了,家里哪哪都要收拾,豆腐房每天像打仗一样,卖完要洗洗涮涮,一通忙完,也到中午了,还要做饭,下午就要拣豆子,喂鸡,收拾家里,拆拆洗洗,还有一日三餐。
全是零碎的小事,干了一天,她就满肚子不满。
“好了,阿浓也回来了,叫上你爹,我们吃饭吧。”温娘柔声说道。
饭菜很快摆在了桌子上。
就是很普通的杂面馒头,还有咸豆腐,腌制的小菜,每天会用葱花炒两个蛋,早上一个,晚上一个,给虞父补身体,当驴马一样出力气,再不补人就要累病了。
三人坐在一起。
“明天看看买几根大骨吧,熬点汤给浚儿喝,最好买
骨头上带着筋肉的。”温娘商量着说着。
虞思雨咬了口硬硬的馒头,一听就觉得馋,但一想买回最多她能喝口汤,肉还不都是小弟的,她撇嘴道:“他今天都去陈家吃大席了,鸡鸭鱼肉肯定都有,还买什么骨头肉,家里又没那个钱。”虞家确实没钱了。
“虞浓你吃啊。”温娘见虞浓只坐在那里,也不吃东西。
“你们吃吧,我在武馆吃过了。”虞浓在昏黄的灯光下,平静地看着他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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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馆不是只免费供中午那一顿吗?”
“嗯。”虞浓随口:“我在厨房嘛,总能吃一口,你们吃吧。”这个家庭也不富裕,她就不给他们增加负担了。
虞思雨偷偷挟了一小块鸡蛋,见虞父温娘都没说话,偷偷放到嘴里,炒鸡蛋,就是香。
边吃心里还有点酸溜溜:“对啊,姐你倒是混了个好差事,厨房里的油水可大着呢,这下午饭晚饭都能省下了,也不知道天天在府里吃些什么好东西呢。”
虞浓听着笑了下,反正坐着也没意思,就跟她斗嘴道:“你这一说,府里好东西还真不少,我今天就吃到了聚德酒楼的山药樱桃糕,酸酸甜甜,入口即化,真好吃啊。”
说完她还眯了眯眼睛,笑着看虞思雨。
呃……山药樱桃糕?
虞思雨听得脸都僵了下。
温娘挟了块咸豆腐,也惊讶地看了女儿一眼。
“山药樱桃糕啊,我听前面绸缎铺子的掌柜说过,很贵,要二两银子一小碟。”
“二两银子,怎么可能给你吃,别是你偷吃的吧?小心叫人发现了打死!”街道就有偷吃东西被打死的,虞思雨又馋又妒,忍不住道。
“啧!说什么话呢?你姐是嘴馋偷东西吃的人吗?不会说话,吃饭!”虞父瞪了二女儿一眼。
虞浓昏黄的烛光下,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刺激人的话了。
太穷了主要是。
温娘叹了口气,挟了根腌萝卜给虞父,担忧道:“黑狗帮的税钱又加了,听说半个月五百五十文,一个月就要一千一百文,大家都是小本生意,哪天赚多点,哪天赚少点,自己也要吃饭,总不可能不吃不喝全交保护费了,这简直是要逼死人啊,今天邻居阿玥她娘,还跑来问我,能不能把女儿也送到武馆做活,否则,家里就把阿玥卖了,隔壁街听说有一家交不出钱,男人都被打得吐血,女儿都被拉去卖窑子去了……”
她想着,如果不是浚儿成功进了武馆,这种事很可能就要发生在他们家了,那王虎的样子,说不得就要借着保护费交不起的名义,把女儿虞浓拉走卖窑子……
不敢想。
“呵,她怎么好意思找我们,我还没找到活呢。”虞思雨在旁边道:“姐,如果武馆还收人,肯定要紧着我,明天我让虞浚再去问问,我也要进武馆。”想到虞浓说的山药樱桃糕,她口水都流下来了。
“不可,你弟已经进武馆了,阿浓也在里面做工,你再进不像话。”一直吃饭不怎么言语的虞父,又开口道。
“哼,爹娘就是偏心,连虞浚都偏心。”虞思雨眼圈红了。
虞浓无事人一样地坐着,她主要是想听些消息。
她不清楚躲过刚开始必死一劫后,事情要怎么发展下去,是会迎来第二波危险,还是从此不会再有危险,永远留在这个梦里。
虞浓当然不想留在梦里,所以她要熟知一切消息,尤其是对她不利的消息。
那么今日,王虎说的,楚家自身难保,这个消息就是一个虞浓在意的点,楚家都不再安全,那么说明,这个地方肯定会出大问题,加上刚才温娘说的话,黑狗帮最近狗急跳墙,拼命压榨百姓保护费,这也是
个重要信息,外在环境的恶劣,导致的大危险。
可以推测,不是黑狗帮要有什么大动作,需要钱,就是形势不妙,他们想干一票就走人,根本就不管百姓死活和后续发展。
不过,这些都是虞浓分析的,并不准确,而王虎,她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被她用按摩珠敲晕的男人。
“幸好我们家早早挂靠了武馆,不用交保护费,否则真就麻烦了,那些交保护费的人家,现在苦不堪言,已经有两户找到咱们家,想让你爹到武馆说说情,他们凑银子也送儿子进武馆,就求武馆一个庇护,你爹哪个也没敢答应,武馆已经闭馆,不再收弟子了,你弟弟是最后一个,他哪能做得了这个主。
隔壁街有几户人家,前天卖房子走人了,结果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抢了,死了好几个人,扔在了城外,听说是黑狗帮干的……”
尸体还就摆在城外,也不处理,看样子是想杀鸡儆猴,他们不允许这里的人有一户人家走掉,剥削到底,整得城里人心惶惶。
温娘说着都不忍心,都是认识的邻居街坊,昨日见了还活蹦乱跳,今日就横尸荒野,兔死狐悲。
“黑狗帮的人太凶,不给人活路,世道早晚要乱,今天去买盐,已经有好几人被当街抢了。”虞父也叹气说了一句,谁也不想在这里等死,逼急了,人就乱了,肯定会出大事。
“吃饭的时候,你们就说这些。”虞思雨嘀咕,说得人都吃不下饭了。
“再说,我们家背靠武馆,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们想那么多干嘛。”虞思雨挟了块豆腐,她现在吃豆腐已经吃腻了,但没办法,天天就这几样东西,豆腐还是卖剩下的,否则做出来的好豆腐,家里都不舍得吃呢。
就这样,他们家也比其它商户日子要好一些。
“希望吧,咱家虽然没事,但也希望邻居家里也太太平平,都不出事才好。”温娘担忧地说,大家都无事,那才是真的平安,大家有事,就她家无事,就有些让人不安了。
“明天起,思雨就不要再出去了,除了早上卖豆腐,大门也不要再开了,世道不好,我们得防备一些。”虞父道。
有时候不但要防备黑狗帮,还要防邻居。
虞浓听着,将腿抬起来,放到另一条腿上,想到什么,问虞家人:“王虎今日有没有过来?”
“过来了!天天来,还不是因为你!”虞思雨一听她说话,就不满。
“他现在带着人一天三趟在我们家门前溜,虽然不上门收保护费,但见了咱家人就冷嘲热讽,看着我,笑起来的样子真瘆人。”虞思雨翻着白眼说道,然后又要偷挟块鸡蛋。
温娘敲了下她的筷子,“就一个鸡蛋,挟一口就行了。”
虞思雨瘪了瘪嘴。
“行了,让孩子吃吧。”虞父把盘子推了推。
虞思雨高兴地挟了一块。
虞浓目光闪了闪。
三人刚吃完没多久,大门就被敲响。
不一会儿,虞浚就满脸兴奋地回来了,还拎了一大包东西,偷偷摸摸从门里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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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的什么东西?”虞思雨看着他手里的包,隐隐散发出一股香肉的味儿,馋得她口水都下来了。
家里可是好久没有吃过肉了!
虞浚脸还红红的,肚子鼓鼓的,吃得饱饱的。
“爹娘,姐,我今天去了陈家的寿宴,那里好多人啊,好多好吃的,陈家好大方,这么大一个烧鸡,一只装一盘,还有那么大的烤羊,有整张桌子那么大,还有肘子,红烧牦牛肉,松肉排骨,黄焖鸡,清蒸黄鱼……我还带了吃的回来!是楚师兄让人买来给我带的,里面还有点心呢。”
说着虞浚就进了屋
,将包打开了。
虞家的是油灯,光线昏暗,他将包放到桌上,温娘就急忙拿起灯,照着,包袱一打开。
露出了里面一大堆吃的,香味扑鼻。
所有人看着,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就见布包里,用黄油纸包着的许多吃的东西。
有大个的烧鸡,烤鸭,有用线绑着的炖肘,一摇就晃,酥烂嫩滑,还有新鲜出锅的炸黄鱼,黄纸包着的大块切牛肉,炸肉丸子。
另外还有纸包的各种点心。
一边的虞思雨看着都惊呆了,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好吃的?她手飞快地打开了那几样香香甜甜的点心。
天呐!
有茯苓糕,云片糕,鸡油卷,枣泥酥,菱粉桂糖糕。
而且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有一包。
二两银子的山药樱桃糕!
只是虞浚没拿好,压得有点扁,酱汁也沾得到处都是,但是这并不妨碍它酸酸甜甜的气味和口感。
虞浚吃得好饱子,肚子都撑大了,大碗扣肉,像不要钱一样往嘴里塞,大碗的排骨,黄鸡黄肉,他觉得再多吃一口,吃下去的食物就要从胃里涌上来了。
吃完后,楚公子就让人打发他回来了。
因为席后的事,就没他什么事了。
虞浓见虞家人都坐在桌前,本来大家都吃过了,但东西太香,感觉还能再吃一点。
温娘将能放的点心,先收起来,像山药樱桃糕不能放的,就给孩子分着吃了,温娘只吃了一块,虞父也尝了一块,两人赞不绝口,虞浚顶着好奇,也塞了一块。
好歹一路回来,又消化了一点点。
分给虞浓,她摇了摇头说不吃,剩下的四块就全进了虞思雨的嘴里。
吃得她满足极了。
真的像她姐说的,酸酸甜甜,真的好吃。
她边吃边看着虞浓,脸上得意洋洋,刚才还说好吃,现在她也吃到了,还吃了四块!无比满足。
虞浓耸了耸肩,看向了别处。
“虞浚啊,楚公子怎么对你这么好啊?还特意让人给你买这些让你带回来?”
温娘吃了几口,疑惑起来,这根本不是陈家席面的东西,因为这些纸包上都有名字的,好像写着聚德酒楼,这是酒楼里买的东西,聚德酒楼的东西是好吃,但很贵,平民吃不起。
“嗯,我也不知道,但楚师兄待我极好,还让我回来时小心些,让人专门送我到咱家门口才走的。”虞浚刚消化了一点肚子里的肉,没错,他今天在席上,一口菜没吃,全在吃肉。
忍不住又撕了条鸡腿,在啃,虞思雨也在啃鸡腿,根本没有空说话。
温娘也跟着吃了块炸黄鱼,虞父挟了片牛肉。
不知多久没吃过牛肉,都快忘记味道了。
虞浚一边吃,一边把回来时那个王虎堵着他和她姐的事,跟家人说了。
“什么,王虎今晚去堵你们了?”虞父筷子都放下了,急声问。
温娘也惊道:“天啊,这可怎么办?他不知道你进了武馆啊?”
“没事,娘,你看,我和我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幸好我们遇到了楚师兄,他把王虎他们吓跑了。”
“啊,那就好!”温娘抚着胸口。
“就怕这个王虎,一计不成又来一计,现在太乱了,你和阿浓,回来路上可一定要小心。”虞父忧心道,现在不但人开始乱,这些帮派就更是乱了套,就怕以后出什么乱子,武馆也庇护不了他们。
“放心,对了,爹,娘,楚师兄因为王虎的事,跟我商量说,我和我姐现在都在武馆里,来回不方便,武馆也没办法抽人保护我们,所以让我们在馆里住宿,他还说,给我和姐免三餐,平时
住在武馆就行,什么时候想回来,会派人来接送。”
这这这么好?一家人都呆住了。
免吃?
免住?
还来回接送?
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事儿?
在一边啃鸡腿的虞思雨,呆愣愣的,突然觉得手里的鸡腿嚼着也不香了。
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是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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