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年不知怎么,有些难受,喘不上气似的,还浑身发痒。
晏辞看着他,有些僵硬,“夏稚年。”
夏稚年勉强应了一声,“哥哥,你——”
“就是他,就是他,那就是我儿子。”
又一道尖利声音传来,异常熟悉,盖住小年糕团子话语。
晏辞没听清小团子说了什么,是骂他还是叫他滚?
抬眼看去,山崖边上,穿着奢华的女人被紧紧绑住,惊恐大叫。
“卫家真的不看重我的,你们要那块地,我爸不会给的。”
“那是我儿子,晏时威儿子,你们绑他,找晏时威,晏时威找我爸施压,那样有用!”
卫茵跑到半路突然被抓,自由近在眼前,明明近在眼前了!
结果横生变故。
她怎么能甘心!
面容美貌的女人哭声尖叫,“你们绑他,绑我儿子,放了我吧,我没什么用的,我准备跑,准备去找我男朋友的。”
晏辞看向那边,恍惚一瞬。
……妈妈。
绑匪毫不客气给她一脚,“吵死了,闭嘴!”
“哎哟,哈哈哈,豪门夫人找情人,还私奔,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晏辞被丢到女人边上,夏稚年被丢在在远一点的地方。
晏辞瞧着女人,有些愣愣,回不过神,轻声叫她,“……妈妈。”
“我不是你妈!”
卫茵尖叫,“都是你!都是你!你出生了晏时威才不放过我,卫家才不放过我!我和阿辰已经要结婚了,我们快要结婚了!现在他死了!”
“……妈妈。”
晏辞听不懂,黑色的眸子望过去,深藏着丝脆弱。
但埋的太深,没人看的出来,卫茵对着那双黑沉的眼睛,看怪物猛兽似的回避。
头顶烈日炎炎,光线刺眼,晏辞瞧着她,却觉得眼前发昏,耳边一片死寂。
周遭像一部开了加速的黑白默片,没有声音,只有画面飞速流转。
绑匪联系卫家要地,卫家不给,口气坚决,全然没有回旋余地。
但绑匪已经收了晏家的钱,一定要把卫家的地要来。
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卫家更在乎的应该是女儿,而不是外孙,见状,拉来小小的晏辞,抽出匕首,准备扎两个洞放血威胁。
晏辞被绑着手脚,没挣扎,只安静的垂着眼。
寒光闪过,匕首高高扬起。
下一秒,一个人影飞快扑过来。
锋利寒刃擦过脖颈,滚烫血液瞬间溅起。
女人带着满身血,歪在他怀里。
晏辞脑袋嗡的一下。
“……妈妈,妈妈!”
拿匕首的绑匪惊诧,匕首当啷落地,后退几步。
“艹,这娘们自己扑上来的啊。”
“草,这咋办,死了?”
“这他妈没死也活不了!”
“妈的,跑!”
晏辞挪到女人跟前,呆呆唤着,“妈妈,妈妈,妈妈!”
卫茵躺在地上,血液飞快流逝,她大睁着眼,好像完全没听见旁边声音,看向虚空,忽的露出个明媚灿烂的笑。
带着少女的纯粹炙热,满怀欣喜。
“阿辰,我们团圆了。”
转瞬没了气息。
晏辞愣愣。
绑匪四散,小小的孩子没了魂似的坐着。
“哥哥,哥哥!”
稚嫩绵软的声音传来,带着急切,戳破他耳边隔音似的膜。
晏辞恍惚抬眼,看见个染了一身灰土的小孩儿,咳嗽着,手腕脚腕被绳子磨得通红,跌跌撞撞跑过来。
小孩儿咳嗽着,努力深呼吸,用匕首把晏辞身上绳子割开,胳膊上也漫开红点。
不太敢看地上的血,只望着他,伸着手臂抱过来。
小小的身子挡住他视线,声音很软。
“哥哥,你别怕。”
晏辞有些失神,脑袋里尖锐的疼,恍恍天光,暴晒的阳光落下来,他却只觉得冷。
他妈妈因为他离不开晏家,没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小年糕团子因为他,遭无妄之灾被绑上山。
都是因为他。
妈妈不要他,这小孩儿,也一样。
他抬眼,声音像滩死水。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夏稚年琥珀色的眸子看过去,他小,又被家里人宠着长大,没经历什么可怕场面,只是看着小哥哥这样子,握住他手指,声音软和。
“哥哥。”
“你、你不高兴的话,哭一哭吧,我安慰你,我妈妈说,哭的时候有人安慰,就不那么难受了。”
血蹭到晏辞身上,又蹭到靠过来的夏稚年身上。
晏辞浑身冷的厉害,眼睛被刺得发痛,推开他,“滚开。”
夏稚年猝不及防,张大眼,摔坐到地上。
他身上的红点又开始蔓延,爬上脖子,他忍不住去抓,却骤然闷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喉咙发紧,怎么也喘不上气。
小身子直接歪了下去。
“夏稚年!”
晏辞回神,惊慌靠近,跪坐在小孩边上,抓着他手,“夏稚年?你怎么了?”
“……我不、不知道。”
夏稚年声音细弱,几乎说不出话。
手心沾了灰土,他歪着身子,额头朝小哥哥膝盖贴近,带过去一丝温度,剧烈喘息。
“你……别怕。”
“我带你去找医生。”
晏辞慌了一下,把软绵绵的小孩揽着抱起来,他力气倒是够,就是个子不够,抱着怎么都有点费力。
换了个方向将小年糕团子背起来。
夏稚年趴在他背上,短短的胳膊绕着他脖子,努力喘气。
“你妈妈,咳咳咳咳……”
他回头看了一眼。
晏辞眼眶发红,慌乱不已,黑黝黝的眸子泛起潮湿。
“我晚点再回来这里,你忍一下,别睡觉。”
夏稚年脸色白的厉害,明明喘不上气的是他,他却觉得,小哥哥也要窒息了。
他伸手抱住晏辞脖子,额头蹭蹭,软声软气,“我不睡,哥哥,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