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湉第一次见到闫莽时,是七岁那年的夏天,托人介绍奶奶在一富人家找到了个帮佣的工作。
他的父母在他三岁那年离了婚,谁都不想要他,法院判给了父亲,然而对方根本不想养他,到底是亲骨肉奶奶舍不得薄湉去收留所,虽年事已高但还是毅然决然的把他带在身边,母亲听奶奶说是已经再婚,父亲自他懂事起就没见过,薄湉也从来没想去见那两人,他的亲人只有奶奶就够了。
下了公交,他跟在奶奶身后帮忙提着布袋包袱,走了许久,眼前的建筑和周围的景色越发繁华靓丽起来。
薄湉仰着头来回看着周围的事物,“奶奶,这里真好看。”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比他们之前住的灰突突的矮屋好看多了,周围还有不少艳丽的鲜花,是人工养植的,但哪怕这里再好看,薄湉还是有些舍不得他和奶奶的那个矮屋,虽然又老又破但他喜欢也习惯在那里。
但奶奶说了,以后就要一直住在奶奶工作的地方了,说是一位大户人家,就连家里的帮佣都有住的地方。
薄湉听后当时就傻了,居然能让奶奶和他住过去,他家对面的邻居叔叔阿姨时常因为房子吵架,在他印象中房子很贵,不然也不会时不时有人到邻居叔叔那里吵架,挣房子,但现在奶奶工作居然能直接住进去别人的房子。
越往前面走街道越繁华,周围的绿植和花草更加绚丽夺目,薄湉哼哧哼哧的拿着包袱,很快跟着奶奶走到了一座巍峨气派的大门前。
薄湉仰着脑袋,被太阳晃了眼也看不到那大门到底有多高,往里望去只见几百米远处坐落着巨大绚丽的喷水池,日光混着水流迅速淋漓而下,形成一小片彩虹。
奶奶抬手按了大门侧面高墙上的门铃,等待大门打开时,奶奶低头对着他道:“小甜,进去之后就不能乱说话了,知道吗?”
薄湉好奇发问,“奶奶,什么是乱说话?”
奶奶也不知如何解释,让一个孩子被迫守规矩是相当困难的,但薄湉是个听话的孩子,“就是除了打招呼外,别人不问你话就不要开口,也不要随便往别的地方看,知道了吗?”
薄湉虽不懂为什么这样,但潜意识里认为奶奶对他说的话都是对他好的,不会有错的,便懂事地点点头乖乖照做。
大门打开,薄湉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跟着奶奶走了进去,先是到住的地方放行李,薄湉看着眼前精美气派的建筑物,有些瞠目结舌,随后便跟着奶奶去找了管家。
薄湉合眼缘,说是想要帮奶奶一起干活,管家便给他安排了个帮帮佣们拎橱具的活。
随后管家严肃开口,对着奶奶和薄湉道:“夫人这段时间回来修养,所以保持安静是必要和必须遵守的,知道了吗?”
薄湉跟着点了点头,也很快见到了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但年岁却已经四十多了,整个人气质脱俗,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面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挡不住美丽的样貌。
薄湉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奶奶说过这里不论什么都不能随便看。
正值暑假的夏日,薄湉每天都跟着奶奶做工,帮佣多也没什么力气活,打扫区域也都是固定,相处十分融洽,薄湉长的好,白白嫩嫩的像个雪娃娃,奶奶这边忙完也会去帮别人,不少人喜欢他,有糖或者零食私下给薄湉塞一些。
薄湉每次都不好意思要,只有奶奶说可以收的时候才礼貌拿过,再弯腰说谢谢。
夏日的日子过着,有一天薄湉帮忙拎水桶给打扫外面门厅的阿姨,刚拎出门就远远瞧见个人。
那人身量很高,双腿修长,穿着高中的制服,面容俊逸浓眉深目,神情不苟言笑,但却十分好看。
薄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拎着水桶站在原地看呆了眼,一时间也忘了奶奶那句不要随便乱看,就在那人走近时,打扫门厅的阿姨把薄湉一把拉过,随后碰了碰他的脑袋,两人一起低头,“少爷。”
闫莽看都未看两人,径直走进了门。
薄湉见人走了,目光还巴巴的望着,帮佣阿姨敲他脑袋一下,“小甜,以后可不能盯着少爷这么看!”
对方口吻严厉。
薄湉乖乖听着,帮佣阿姨继续道:“这位少爷脾气不好,谁都不敢惹他,你年纪小,少爷虽不会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但还是要谨慎一些知道了吗?”
薄湉点了点头,望了望那人离开的方向,“是叫他少爷吗?”
“是。”说着顿了下,“但等少爷继承家业或者年过三十就要称为老爷了。”
薄湉点了点头。
之后听人说,少爷是那位在这里修养的夫人的二儿子,今年十七,叫做闫莽。
每隔些日子对方就会过来一次看母亲,当时在薄湉心中闫莽是最好看的人了,虽然不能乱看,但每每对方来,薄湉都会止不住的偷看,也逐渐成了习惯。
闫莽脾气不好,帮佣也没人敢招惹,每次上茶都托薄湉送过去。
薄湉也乐此不疲从未推脱过,要是赶上对方心情好,闫莽闲来无事还能跟他说几句话,虽然每次开口都冷冰冰的。
闫莽起初见这小孩只觉奇怪,家里怎么会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做工,一双眼睛仿佛要粘在他身上了一样。
他瞧过去一眼去,对方便会毫不吝啬的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有些滑稽却也十分可爱。
这么愿意亲近他的小孩,薄湉还是头一个。
想着宴会上亲戚家的小孩谁见了他不跑,瞧见他就好像瞧见故事书里的大灰狼一样。
反倒这小屁孩不怕也不躲,还十分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对方愿意在旁边站着就站着吧,他也犯不着跟一个小孩计较。
坐在椅子上读书时,小屁孩也好奇的看一看,但等看到内容后又怯怯的低下了头。
闫莽瞧他一眼。
薄湉知道少爷在等他说话,也记得奶奶说过说话要注意,开口,“少爷,我看不懂。”
闫莽拿的书密密麻麻都是英文。
闫莽瞧着人的年纪也就七八岁,除了幼儿园,小时候也没条件培养语言方面的能力,自然看不懂英文。
闫莽听后没说什么,只是每看完一页就口吻生硬的给人说这一页都讲了什么,可能是难得有小孩亲近他,这位大少爷大发善心教人了些英文。
相处下来薄湉也没有那么怕闫莽了,反而更加崇拜,“少爷,你真厉害。”
小屁孩的夸赞,谁听了都不会觉得怎么样,闫莽仍冷着脸不疼不痒,只是之后每次过来看书,只要薄湉在都会告诉人讲的什么内容罢了。
没人打扰,形成了两人独有的交流。
薄湉也随着时间成长,转眼便到了跟闫莽当初一样的年纪,青春洋溢的十七岁。
而此时闫莽已经开始着手管理公司事物,来得次数也比以前少了很多,几乎两个月才能来一回。
每次来都做着跟以前一样的事情,坐在椅子上看书,薄湉上完茶后在一旁站着。
然而他这次难得休假过来,上茶的人却变了,变成了位眼生的女佣。
闫莽皱眉,“薄湉呢?”
女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少爷,薄湉去忙别的活了,托我送过来。”
然而薄湉跟本没有别的活,只是看闫莽来了后就躲了起来。
他发现他有些奇怪,上高中后身边的男生都开始讨论喜欢的对象,看小黄片,但他被拉着看了后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也没有喜欢的女生。
要问他喜欢谁,他后知后觉的才发现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喜欢着一个人,那人教他英文,给他讲题,心情好时还会给他昂贵的巧克力,虽从未说过什么暖人心的话,但却带给了薄湉不少见识,人看上去冷漠,然而他每次生日对方都会给他准备礼物。
闫莽占据着他人生中的大半篇章。
发觉自己这见不得光的感情后,薄湉有些无法面对闫莽,也没脸见,要是让对方知道他存有这样的心思……,估计对方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见他了。
他不想让闫莽讨厌他,但却也压制不住对对方的喜欢,便干脆不见远远看着好了。
没人在身边吵他,闫莽皱眉,“叫薄湉过来。”
女佣有些为难,但也不敢违背只好去找薄湉。
薄湉不想让对方难做,低着头去找了闫莽。
那茶放在一旁一直没动,闫莽看着书,冷声开口,“干什么去了。”
薄湉低着头,“没…少爷。”